既然来到寒山寺外,那肯定也得进庙逛逛。
我们看过了河灯,正好姚半仙说要陪沈瑶去庙里烧香,便一起向寒山寺走去。
因为庙会的缘故,今天进寺烧香的人多了好多,以至于令寺里的和尚有点忙不过来。
入了寺门,直走便是大雄宝殿,今夜进庙烧香拜佛的人大多聚集于此。
正殿中央,释迦摩尼的佛像安坐于此。靠墙的两侧,则供奉着十八尊精铁鎏金的罗汉像。
在正中巨大的佛像下面,摆放着一排香案。
香案前方好着好几个蒲团。
我和李明玥刚走进来,便看见好几个年轻男女跪在蒲团上诚心敬拜。
这些年轻男女,有的是来求姻缘,有的是来求子嗣,还有的则像我们一样,纯粹是游玩到此,进了庙就顺便拜一拜。
在那些蒲团侧面,有一个中年和尚双目闭合,正跪坐在那敲打木鱼。
木鱼声声入耳,伴随着和尚念诵的经文,在大雄宝殿里营造出一种祥和宁静的氛围。
烧香,拜佛,求签,解签。
但凡进了寺庙,基本都会有这么个流程走下来。
在大雄宝殿的侧门处,便有一个老和尚坐在方桌后面替人解签。
不过我们拜了佛后没有走过去凑热闹。因为说起算命解签,全苏州的和尚、道士、神棍、神婆加一起,恐怕也没有姚半仙算得准。
半仙之名,可不是白叫的。
我们也犯不着舍近求远,跑去听别人忽悠。
往功德箱里捐了些香火钱后,我们一行人走出了正殿,向着正殿右边的钟楼走去。
寒山寺的钟楼是由一座六角形重檐亭阁改建而成,钟楼上方存放着一口仿唐式的古铜钟。
那口钟高达八米八,重量重达108吨,其表面还刻有一部完整《大乘妙法莲华经》,铭文字数共计69800。
因为钟体巨大,在很早的时候就被人们誉为“天下第一钟”。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因为那口钟实在太大了,寒山寺的和尚们根本没法把钟吊起来,我们上了钟楼也没法敲钟。
逛完了钟楼,我们又在偏殿和罗汉堂里游览一圈,便离开了寒山寺。
其实寒山寺里还有一些石碑、禅房、经楼和小花园可以逛逛。
只是因为我们是夜游到此,那些地方都没有烛火照明,我们也就没往寺院深处走。
从寒山寺出来,时候已是九点多了。
大多数来逛庙会的人明天都还得早起干活,时候超过九点后,便开始有人陆续离开。
热闹至极的庙会人流渐渐稀少,不过仍旧还有许多不愁生计的年轻男女在此盘桓,不愿离去。
出来闲逛也有两个多小时了。
我们刚回到庙会会场,一阵“咕咕”叫的声响突然响起。
我回头一看,便见沈飞脸色微红地捂着肚子,很腼腆地躲到了姐姐沈瑶的身后。
沈飞,今年才刚满八岁,剔着一个瓜皮头,穿着一身很朴素的灰蓝色衣服,看上去有些瘦弱。
这个死了爹娘,被姚半仙从淮安带回来的小男孩很乖巧。
在我们逛庙会的时候,他一直静静地跟在我们身边,不吵也不闹。
即使看着别的小孩手上拿着糖葫芦等各种吃食跑来跑去,他也不说话,只是眼馋地多看两眼。
若不是我在给李明玥买糖人的时候,姚半仙也给他买了一根,只怕这小家伙直到现在也只能可怜兮兮地啃着手指呢。
沈飞肚子叫的声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赵立也知这孩子身世可怜,笑道:“小家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多吃点。正好我也饿了,赵哥请你吃蟹黄汤包去!”
姚半仙微微一笑,见沈飞目光征询地看着自己和沈瑶,便道:“小飞,你赵叔请客,还不赶紧谢谢他。”
“什么赵叔,小飞你叫我哥就行,可别听姓姚的把赵哥叫老了。”赵立哈哈一笑。
自打那次在周成藩墓里一路并肩作战过后,赵立和姚半仙之间的关系就好转了许多,彼此间偶尔也能开开玩笑。
我们听赵立嚷着要请客,也没说话,含笑着选了家卖蟹黄包的摊位坐下。
这家摊位是城里的老字号,只因听说寒山寺外有庙会,所以晚上也推着车赶来做点买卖。
民国年月的小摊小贩其实都很幸苦的,经常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我们一行人在摊位上坐下来后,赵立就点了几大笼蟹黄汤包和四喜蒸饺,还当先给小飞夹好了几个。
李明玥晚上喜欢吃带汤的东西,我便给她要了一碗三鲜混沌,自己则跑到隔壁摊位,买了好几份鱼味春卷回来分给大家。
露天席地,吹着夜风和一群好友围坐一起吃着美食,这种感觉令人非常满足。
祥和,自在,美满,安宁……
或许人这一生所求,到头来皆是如此。
……
吃过宵夜,李明玥和沈瑶都有些犯困,我们也离开庙会,返回城内。
回到城中,姚半仙带着沈瑶姐弟返回桃花坞。
赵立也和我分开,送袁颖回家。
而我亦是一样,得先送李明玥回到李府。
李府位于城东,在相门一带,我骑马从西城门进来,一路策骑小跑,也花了二十多分钟才来到李府门前。
李明玥回到李府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此时虽然很晚了,但李府负责守门的门房乃是李明玥的“嫡系心腹”。所以即便她这么晚回来,李明玥也不怕自己溜出去的事情被她爹知道。
李明玥下了马,温柔笑着,对我挥手告别。
我含笑点头,见她风姿卓越的背影消失在李府大门之内,才调转马头,返回镖局。
夜已深,城内的街道上已经看不见几个行人。
我的镖局开在专诸巷附近,那里距离我在山塘街的酒楼很近。
当我骑着马路过城隍庙时,前方的街口却突然响起了枪声。
我听到枪声后立刻警觉,定睛向那边一看,只见一个女人飞快地穿过街口,向一处小巷里钻去。
然后,没过五秒,就有四五个男子举着火把拿着枪追了过来。
我一看追来的竟是张生、陈侯等几个兄弟,瞬间就意识到出事了,赶紧打马冲过去问道:“出了什么事?你们在追谁?”
陈侯追丢了目标,正恼火着,一见我出现在这,眼睛顿时红了,梗咽道:
“越爷,上次逃掉的那个东洋女人回来报复了。我大哥陈王,四弟陈相都被她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