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王振辉的话,我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七点半了。
昨天我们开会的时候就说了,今天不仅要确定地图上龙玕村的位置,还要去高维地图上标注的百丈岭看看,如果进展顺利,探险队可能今天就会进山。
我也想能早些了结此事,便点了点头道:
“那咱们八点一刻准时出发,王队长,劳烦你去通知一下宋警官、王教授他们,大伙该带上的东西可别落下了。”
王振辉闻言,轻轻点头,转身离开。
我本来想问问姚立知不知道姚半仙有没有从扬州带回机关图和藏宝图的事情,可四下人多眼杂,大家很快又要出发了,便暂时按下念头,没有提及。
吃过早饭,我回房背上行囊,便下楼汇合其他人准备出发。
此次探墓之旅虽然是我们钱家联合国内的官方人员一起行动,但后勤物资方面,却是我家全权负责。
丹尼斯昨晚已经从本地租车行租了五辆越野车,其中两辆是路虎揽胜顶配版,另外三辆是深绿色的牧马人,乍看上去挺像野战部队的用车。
退房之后,我们一行十五人分坐五辆车,带上了大量的野外生存物资便出发了。
出城上了高速,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直接抵达龙岗镇。
龙岗镇这边,王国梁已经联系好了镇政府的人接待。
王国梁是杭州有名的考古学者,也经常会带着一些学生在周边野外做些地质测试,对于周边的乡镇都很熟悉,与龙岗镇的基层公务员们也算老相识了。
接待我们的共有三人,一个中年发福顶着啤酒肚,一个是三十多岁姿容清秀的女子,还有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小年轻,看着就像是司机一类的角色。
我们的车队直接驶入镇政府的大院,王国梁下车后便与中年男子打了声招呼。
据王国梁介绍,这位中年男子是小镇副镇长之一,姓龚,女子和那小年轻则是小镇办事员。
龚镇长与王国梁很熟稔,他见我们下车后,笑呵呵地迎上来道:“王教授,又带学生出来做地质勘测吗?咦,这还有外国人?老王啊,他们是……”
“是来交流学习的。”王国梁同样呵呵笑着。
在确定古墓方位之前,我们不会将此行的目的告诉给别人。
王国梁也是考古工作者,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宜多说,这点分寸也是拎得清的。
他一句话轻飘飘带过,便问龚镇长能不能带我们去查阅地方志。
龚镇长没有多想,说道:
“龙岗镇升级为镇级行政区域其实也没多少年,地方志之类的东西我们也没有,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镇上的百姓家看看。不过,也不一定能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没关系,我们先看看再说。”王国梁一脸和煦笑着。
我们这一伙人没有都一起乌泱泱地跟着龚镇长走。
除了我和王国维,还有大伯、徐教授、奥利弗外,其他人都留在这附近自由活动。
龚镇长要带我们去的人家是镇上以前的一位教书先生。
那位教书先生姓谢,自从清末开始就住在这里。
龚镇长不是龙岗镇本地人,虽然调来已有三五年了,但对于龙岗镇的过往并不熟悉。
在前往谢老先生家的路上,主要还是那位三十多岁的清秀女子在讲述有关龙岗镇的过去。
那女人名叫周梅,很普通的名字,论辈分却是谢老先生的重外孙女。
她告诉我们说,谢老先生一家自从清末开始就定居于此了。
龙岗镇在解放以前的确叫做龙玕村,后来被改名为龙岗村,直到九十年代初期,与牵到附近的两个小村子合并,这才变成了龙岗镇。
谢家是读书人家,民国的时候有一阵流行教育兴国的口号,谢家以前便也在村里办了私塾。
后来因为日寇入侵,以及后续各时期不可言述的种种原因,谢家的启蒙私塾就一直没再开,直到八十年代后,谢老先生才在政府的支持下办了乡村小学。
那乡小也就是现在镇小学的前身。
而在谢家没有办小学办私塾的那段时间,他们家里人也没有放松对自家子孙的教育。有段时间,谢老先生还受邀参与了临安地方志的修补工作。
所以说,在整个龙岗镇,要说谁对龙岗镇的过去最了解的话,那肯定要属谢老先生一家了。
从镇政府到谢家不算远,步行也就是十多分钟的事儿。
如今谢老先生已经九十六了,但身体还算不错,精神尚好,口齿清晰,能与年轻人做流利的沟通。
有龚镇长和他的重外孙女带路,谢老先生对于我们的造访表示欢迎。
龚镇长和王国梁跟谢老先生扯了两句家常,便带我们说明来意。
他一听我们是来了解龙玕村过往的,有些惊讶,然后招呼我们坐下说:“龙岗镇以前就是龙玕村,在解放以前就是个还不算太破落的小村子,也没什么好说的。”
听到这话,我和大伯对视一眼,然后我看着谢老先生问道:
“老爷爷,您家有没有记载上世纪三十年代事情的笔记呢?就是那段岁月,有没有比较特别的人来过龙玕村?”
此言一出,谢老先生和龚镇长还有周梅都意外地看了我一眼。
他们显然都没想到一起来的几位长者都不说话,反而是我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在开口询问。
尽管觉得奇怪,谢老先生也没探究,他偏着脑袋想了想,说:
“我家里没有具体记录那段时期的笔记,应该也没什么好记录的。不过,有一些老照片留了下来,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拿来给你们看看。”
“那就麻烦老爷爷了。”我连忙道。
谢老先生笑着罢了罢手,拄着拐杖在周梅的搀扶下转身向楼上走去。
我们一群人都在客厅静静等着,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白发苍苍的谢老先生才拿着一本厚厚的相册走了下来。
他让周梅将相册递给了我们。
我接过将相册翻开,便听见谢老先生说道:“这里面有一些老照片,是我叔叔以前拍的。”
“三十年代的时候我才刚降世,许多事情都不曾记得。我叔叔是个开照相馆的,很早就离开了龙玕村,去过许多地方。”
“后来我长大了一些之后,听我父亲说,我叔叔有一年给人当向导,领着人来龙玕村住了一天,然后那些人就进山了。”
“你们可以翻翻相册最后面的几页,那些照片就是我叔叔拍下来的。”
“除了那些照片,相册里还有些日据时期的照片和建国以后的照片,都是我叔叔后续拍了留下的。”
“我不知道你们想找什么文献。我家里虽然世代读书认字,但也不是专门做学问的书香人家,除了族谱,当年有些藏书和零散信件都在破四旧时被烧了,我也不记得那些被烧的书本上记着什么。”
“除了这本相册,我家里就没别的东西可以给你们看了。”
谢老先生毕竟年纪大了,絮絮叨叨了很多,要表达的其实就这么几句。
我翻开相册最后几页看去,瞧见那些照片后,眼睛顿时一缩。
一张照片上,有一个穿着皮衣的男子站在河边低头抽烟,眉宇紧锁,像是很焦虑。
在他身边,还或站或蹲着两三个人,表情也都不怎么舒缓。
这张照片好像是从侧面偷拍的,角度并不好,但我依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抽烟的男人。
那是赵立,是钱越最好的哥们。
我还是在梦境之外第一次看见赵立的照片,那立体的五官,桀骜的神情,有一种浓浓的生人勿近的气质。
随后,我在翻过来的另一张相册上也看见了姚半仙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条古街,看样子应该是在当时的杭州城里拍的,同样不是正面拍摄的角度,而在姚半仙的身侧,还有一个正好转身的背影。
那背影有些模糊,可我却非常熟悉,一眼就看出那正是钱越。
钱越、赵立、姚半仙都被谢老先生的叔叔拍下来了?可他干嘛要偷拍赵立、姚半仙的照片呢?
看来当年他们果然来过龙玕村,那谢老先生的叔叔应该就是钱越他们的向导吧?
不,应该不是。
带钱越他们进山可能是龙玕村的其他村民,当年的相片要想冲洗出来可相当的麻烦。
如果谢老先生的叔叔也跟着进山了,未必能平安回来,更别说冲洗这些照片了。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几张照片足以证明,钱越他们来过这。
而我现在触摸了这些老照片,也不知晚上做梦能不能梦见当时他们在龙玕村的情形。
总而言之,能瞧见这几张照片,龙岗镇就算没白来了。
大伯见我捧着相册怔怔出神,不由问道:“秋林,怎么了?发现什么线索了?”
大伯的话让我从沉思中清醒,此时边上还有龚镇长他们在,我不欲多说,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这些都是一些人物和风景照,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