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昏睡了几天了,许林只觉得浑身酸疼的紧,肚子确实很饿,不过看着碗里黑乎乎的东西,他实在是闻着都想干呕。那男人见许林不说话,叹了口气道:“快吃吧,等会儿我一走,这群跟贼似的可就不像现在这么老实了。唉,可惜啊,再聪明的人,进了这儿,也都是一个命数。”
许林没有理会那粗犷男人,反而端着手里的饭,随意扫了周围一眼,只见这不足百平米的跟大牢一样的狭小空间里,至少关了约摸二三十个人,而且个个瘦的皮包骨,衣服破破烂烂的,看起来极其凄惨。
有的看起来似乎精神不太好的,饶是这样,还是疯了似的用手扒手里的饭;有的虽然精神还好,脸色却蜡黄的可怕,显然没有几日可活了;只有拐角处的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同样瘦削的男人有些奇怪,别人手里都有饭,就他没有,而且一直蹲在角落里,一丁点声音都不发出来,看起来倒像是个哑巴。
有时候越是沉默的人,知道的有可能就是越多的人,这个人澄澈的眼神告诉许林,他不简单。许林端着手里的饭,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轻声问:“你不吃饭吗?”
“我不招待见,一天只能吃两顿。”那长发男人稍稍往角落里缩了缩,用微弱的声音回道。
在这样的地方里,又没有能告状的地方,就算有,也没人会理会他们这些被关在牢房里的人,这儿的一切都由那个姓雷的送饭男人说的算,他要是心情好的,就多给你一口,心情不好了,就一口也没有。像许林这样运气好的,懂得一些与人沟通的技巧的还好一些,有些刚刚来的时候把饭直接扔了的,后来饿了两三天的都有。
那长发男人一直缩在角落里,看起来神神道道的,又没有表现出想吃东西的欲望,两三次一下去,雷姓男人自然而然的就少给他吃一顿。许林望了一眼长发男人,静静地把饭递给他,小声道:“你吃吧,我刚来,不怎么饿。”
“哦。”长发男人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之色,直接从许林手里把饭抢了过来,用已经乌黑的手扒拉了起来,没多久,一碗饭就见底了,他又拿着那脏兮兮的碗跑到旁边有水的地方接了些水喝了之后,碗随手一扔,又回到之前蹲着的角落坐下,絮絮叨叨的道:“这儿是曹家的地牢,养着的这些男人都是为了给曹家小姐曹子君做阴阳夫妻,然后渡阴采阳之用的,也就是用我们的身体,承担曹家小姐身上的阴气,好保曹家小姐的命。”
“我叫张坤,是第一个进来这儿的人,之所以知道这么多,是因为曾经是个半吊子赶尸匠,受师父的命接了头一个任务,就让尸体跑了,遇见了曹老爷子,得了他的庇护,来到曹家,却不想是个地狱。”
许林知道这个叫张坤的长发男人告诉他这么多,都是为了那一碗臭烘烘的饭的恩情,他也明白,被关在这儿,为了能好好活着,那一碗饭的意义有多么重大,不过一想到那发臭发黑的东西就是他以后要吃的,他就觉得一阵干呕。
他这才想起来之前曹子君让他尽快离开的事情来,她应该已经意识到她爹在做些什么了,想来之前说那些难听的话,是为了把他赶出曹家,免受这牢狱之灾。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光明磊落的人不一定真的光明磊落,表面阴险刻薄的人也不一定真的阴险刻薄,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许林望向牢房外面,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道:“也不知道长的这一智,还有没有命用到了。”
之前曹老头也说了,阴气缠身的人要么体质变弱经常生病,要么就是没撑住直接死了,像这些还活在这牢房里的都是命硬的,许林曾经遇到过阴兵过境,身上的阴气本来就没处理掉,虽说只是经常碰见些脏东西,可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的?万一哪天碰见个厉害的厉鬼,又没人救,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不到傍晚,为了节省体力的众人几乎都睡完了,只有一个男人蹲在牢房门口,满脸的愁容,时不时的还像个女人似的滴两滴眼泪,左右许林在这臭烘烘的环境里也睡不着,就蹑手蹑脚的挪了过去,两人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原来在这牢房里的人都是要轮番去渡曹子君身上的阴气的,一天轮到一个,这渡阴还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说,都是曹子君和纸人先放在棺材里关个一晚上,然后用秘术把她身上的阴气渡到纸人身上,最后再把渡到纸人身上的阴气渡到他们这些和曹子君八字比较合的男人身上。
不过一般第一天夜里,都是要和曹子君睡在一个棺材里的,这叫结阴亲,只有结了阴亲的两个人才能互渡阴气,不然曹子君身上的阴气就算是渡到了那纸人身上,最终还是会回到曹子君身上。
“这样吧,今夜我替你。”许林自动请缨道。这可不是他爱管人家的闲事,也不是活够了,而是有自己的打算。
昨夜是在那大坑里见到的曹子君穿着红衣和一个纸人关在一起,想来是在渡阴气了,今夜说不准还是在那个地方,许林又算是第一次,肯定是先结阴亲的,说不准也被关在那儿。万一乐乐经过那儿,又一不小心把棺材盖掀开了,再一不小心把他救走了,这岂不是皆大欢喜了吗?
一想到乐乐,许林心中就是一阵的愧疚,当时要是听了乐乐的解释,说不准也不会被带到现在这个破地方来。
那人一听许林要代他,脸上立刻露出喜色来,一连给许林磕了好几个头,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谢了半晌才欢天喜地的跑过去睡觉了。
等夜里有人过来的时候,见许林蹲在门边,手电筒一照,对着那边的人喊道:“是昨天那个新来的,直接拉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