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刘洵抵达京师。
他敷着双手,光着膀子,骑在马上穿过天街,一路来到承天门前。
然后就这么在承天门前的广场上跪下。
有些事情,刘洵不得不去考虑。
比如他现在的功绩,一连拿下西辽和昌国。
再加上凉州,这三块地盘都在刘洵的掌控之中。
他完完全全有了自立的资本,虽然自立之后,国力肯定不如大夏。
可是割据一方,完全不是问题。
但是,刘洵并没有要称帝的心思。不然,他也不可能跟皇帝处到这个份儿上。
他每一次赴京,基本上都能跟皇帝抵足同眠,私底下甚至可以勾肩搭背。
他的功绩很大,就算他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可是其他人呢?
徐牧那小子分明就是要单开一页族谱,他想不想当从龙之臣?建立扶龙之功?
还有陈氏那些将门子弟,又想不想当从龙之臣?
不说这些人,酒鬼是第一个支持他自立的。
皇帝现在正值春秋鼎盛,可等到皇帝真正年迈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凉王府的权力收回来。
那么刘洵也可以找一个契机,主动向皇帝表达自己的忠心。
最好能够急流勇退,把机会让给年轻人,让给他的儿子。
刘基虽然有功,但他并不是主要功臣。
凉州的主要功臣一直就只有两人,一个是徐牧,还一个是吕泉山。
其余的人,基本上都是在抱大腿。
就连刘洵也不得不承认,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抱了徐牧和吕泉山的粗大腿。
没有这两人主政凉州,凉州不可能在短短几年之内突飞猛进,一年一个样。
如此想来,与其等待皇帝将来的清算,倒不如主动献上忠诚。
刚好刘基这小子在姑苏城杀了人出了事,所以刘洵的举措,非常符合自己的目的。
他并不是刘基,早就过了冲动杀人的年纪,所以他并不是冲动杀人。
这是他需要的机会,只是刚好被吴王府撞上了。
杀一个刘达,其实影响不了吴王府的根基,因为刘懿的儿子并不少。
而且,他杀了刘达,今后其他人再想欺负他儿子,只要他还活着,别人就得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刘洵在承天门外跪了一天一夜,总算是有太监出来,带刘洵进宫。
刘洵在皇室宗祠门口,见到了脸色铁青的皇帝陛下。
皇帝屏退的所有的太监宫女,走到刘洵面前。
后者立马跪下,脑袋磕在地上。
“陛下,臣知罪,请陛下降罪。”刘洵沉声道。
“你!”
皇帝脸色有些阴沉。
刘洵觉得自己的功绩已经到了顶点,若是他再往西边打过去,怕自己将来功高震主。
而皇帝则觉得,刘洵的功绩还不够,他明明还可以多做很多事情。
可偏偏要在这关键时刻,捅出天大的篓子。
不过先后打了北莽,以及昌国而已。
这西域还有如此广阔的地域,留给刘洵的机会还有很多。
“你若是只教训了刘达一顿也就算了,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你当众打了刘懿,朕也能帮你顶住口诛笔伐。
可你杀人,杀的还是吴王府世子,你让朕怎么帮你扛?还想让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帝没好气道。
“臣并非冲动杀人。刘懿为了几个外人,当众打刘基的脸。臣就杀了他儿子,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臣不后悔,但臣也知道自己有罪。陛下您责罚,臣绝无怨言。”
刘洵说道。
“你说一句责罚就完事了?你知不知道凉州还有多少事情需要你做?
凉州加上辽州,如此大的地盘,你觉得吕泉山和徐牧两人能管得过来?
他们两人是有能力不假,可他们两人也不是铁打的!”
皇帝怒斥道。
“陛下,吕泉山和徐牧的能力,比您想象中的大。这两人单单是一人,就能管好凉州和辽州,陛下无需担心。”刘洵说道。
“你真是!你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这脾气就不能改一改?你杀刘达,那是皇族手足相残,那是天大的笑话!稍有不慎,你就要在史书留下骂名!”皇帝怒道。
“害,骂不骂的也就那么回事儿了。臣将来死都死了,还管后人骂不骂臣做什么?”刘洵无所谓的说道。
“你真是改不了一点!哪天朕要是抽了刘基两嘴巴子,你是不是要来杀太子啊?”皇帝怒斥道。
“刘懿何德何能?与刘基的亲戚关系只是个表面上的名分,他无任何资格和权力教育我儿。
陛下您对刘基有恩,您别说要教训他,就是收回他的功绩,那也是天经地义。”
刘洵说道。
“你说,你该怎么办吧。你说,你让朕怎么处置你吧。”皇帝冷声道。
“全听陛下处置。”刘洵说道。
“算了,你就在这里跪着吧,明日朝会上会议论此事。”皇帝没好气道。
“遵旨。”
“跪里面去,给你爹去磕几个头。”
皇帝正要离去,突然又转身,一脚踹在刘洵的屁股上。
刘洵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他马上爬了起来,走进了宗祠。
看着宗祠里面挂着的几位先帝的威严画像,刘洵虔诚的在地上磕了个头。
他心中默念道:先祖先烈,儿孙刘洵来给您几位磕个头。您几位躺在九泉之下,可得保佑我儿,早日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