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周敬辰听到这话，瞬间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
“不……不可能……”
汤柔柔衣衫不整地跟了出来，婆婆一看到她，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你这个狐狸精！”
婆婆尖叫着扑向汤柔柔，双手死死地揪住她的头发。
“你这个小三，臭不要脸敢插足别人家庭，我打死你！”
汤柔柔被扯得尖叫连连，一边挣扎一边哭喊道：“你放开我！你凭什么打人？”
两人在推搡间，一个踉跄，汤柔柔和婆婆一起摔倒在地。
周敬辰见状，脸色一变，赶忙冲过去，先将汤柔柔扶了起来。
他满脸关切地问：“柔柔，你没事吧？”
得到汤柔柔的回应后才转过头，对着婆婆责怪道：“妈，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说着，又伸手去扶婆婆，嘴里还念叨着：“您也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别这么冲动。”
婆婆心寒地看着周敬辰，一把甩开他的手，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声音颤抖地说：“我不用你扶！我算是看清你这个白眼狼了，为了这个狐狸精，连自己亲妈都不管不顾了！”
公公在一旁气得脸色铁青，大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被这女人迷昏了头吧！连亲妈都能不管，你还是个人吗？”
周敬辰却不以为然，他大声说道：“爸，妈，你们别帮着林北茉骗我了！她就是想吓唬我，让我离开柔柔。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顿了顿，他又不耐烦地说：“实在不行，我今晚回家陪她就是了，你们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
公公气得浑身发抖，顺手拿起一旁的拐棍，朝着周敬辰猛抽过去。
一边抽一边怒喝道：“你这个不孝子！你做出这种事，让我死后有何颜面去见茉莉的父母！”
周敬辰被打得“哎哟”直叫，满屋子乱窜躲避公公的拐杖。
嘴里还嘟囔着：“爸，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我女朋友还看着呢！”
又转头怪婆婆：“妈，你就不会拦着点爸吗？”
婆婆恨恨道：“你女朋友？这个狐狸精是你哪门子的女朋友！”
公公一边追打一边骂：“你还知道要面子？你做出这些丑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要面子？你害得茉莉和我的乖孙女多惨，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婆婆流着泪，大声说道：“敬辰啊，你还执迷不悟！茉莉给悠悠收尸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着的，悠悠就是被那条疯狗咬死的！今天也是我和你爸陪着她去火化悠悠的。”
“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公公盛怒之下，大声宣布：“我要将你逐出周家！你做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事，不配做我周家的子孙！”
6
周敬辰听到公公把话说得这么狠这么绝，终于有些相信了，他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惊恐又茫然。
“不……这不是真的……”
他喃喃自语，脚步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公公婆婆看着他，眼中满是失望和痛心。
公公沉着脸说：“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儿子，只有茉莉一个女儿！你们赶紧搬出这个别墅，这别墅是茉莉的父母留给她的，别脏了茉莉的地方！”
说完，两人转身就要离开。
周敬辰如梦初醒，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恐惧，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挽留，却又停在半空。
看着公公婆婆决绝的背影，他突然发疯似的冲向门口。
他迫切地想要回家去找到林北茉，证实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林北茉一定没有离开！
悠悠也没有死！
汤柔柔见状，急忙跑过去拉住周敬辰，急切地说：“敬辰，你去哪？”
周敬辰的语气很急迫：“我要去找我的小茉莉。”
“敬辰，你不喜欢林北茉和她生的女儿，那个小蹄子死了，林北茉又走了，这不是很好吗？”
“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我在一起了，就趁这个机会你赶快迎娶我做你的周太太吧！”
周敬辰却像被触怒的野兽，一把推开汤柔柔，怒吼道：“你闭嘴！你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都是因为你，我的家才毁了！”
汤柔柔被推得摔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敬辰，眼中满是委屈和愤怒。
“周敬辰，你……”
这个男人竟然对她动手？
从前她就是擦破点皮他都会紧张得一整晚守在她身边。
周敬辰没有理会她，转身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他一路狂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家，找到小茉莉和悠悠，证明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当他气喘吁吁地回到周家，冲进主卧，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地上被摔碎的婚纱照。
一起摔碎的悠悠的照片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摔碎的相框。
他又发疯似的跑到悠悠的房间，同样空无一人。
小茉莉和悠悠的所有东西都已不见踪影，仿佛她从未在这里生活过。
周敬辰呆呆地站在房间中央，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终于彻底明白，悠悠真的死了，小茉莉也真的离开了。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双膝一软，瘫倒在地，双手抱头，痛苦地哭了起来。
7
周敬辰的脑海里忽然开始闪过很多片段。
他想起前几年的林北茉看向自己时，眼中那真挚热烈的爱意，而自己却恶狠狠地看着她说：“你真令我感到恶心！”
他想起悠悠那纯真无邪的笑容。
每当自己回家，悠悠总会迈着小短腿欢快地扑进他怀里，可他每次都会不胜其烦地躲开。
林北茉精心准备的晚餐，被他以各种理由推掉；
女儿满心欢喜地拿着画给他看，他却不耐烦地将其丢在一边。
林北茉为了他，放弃了自己喜欢的工作，全心全意地照顾他的家庭。
为了给他过生日，林北茉和悠悠精心准备了一个月，而他却因为汤柔柔的一个电话，就抛下她独自离去。
悠悠生病时，林北茉日夜守在床边，而他却在陪着汤柔柔逛街……
公公婆婆的话在他耳边回响：“你好好想想，你爱的到底是谁？是谁在茉莉十八岁那年跟她告白，茉莉大学一毕业就迫不及待向她求婚？”
周敬辰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心中满是悔恨。
是啊，曾经的自己是那么爱小茉莉，那些美好的回忆，怎么就被自己给弄丢了呢？
他的思绪飘回到六年前自己和林北茉的婚礼。
就在自己准备给林北茉带上婚戒时，她出现了。
“周敬辰！”
那熟悉的声音，瞬间将他的心搅得大乱。
从此，他的心里便又多了个汤柔柔的影子。
婚礼结束后，他迫不及待地去找了汤柔柔。
汤柔柔梨花带雨地哭诉着：“敬辰，我是被林北茉逼着出国的啊！”
“她喜欢你，所以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离开你，她就会杀了我全家。我实在是没办法，才不得不和你分手，远走他乡。”
当时的周敬辰，被汤柔柔的话冲昏了头脑，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从此便对林北茉有了深深的误解，才刚刚结婚就开始冷落林北茉。
此时，周敬辰想起这件往事，心中涌起无数疑问。
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真相，于是起身，跌跌撞撞地去找公公婆婆。
推开门，他看到公公婆婆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悠悠生前的照片，泪流满面。
毕竟是他们亲自看着长大的孩子。
那样美好的小姑娘，像极了她妈妈小时候的样子，骤然惨死，二老怎么能不心疼呢！
看到周敬辰进来，公公婆婆只是抬了抬眼，眼神中满是疲惫和失望。
周敬辰嗫嚅着开口：“爸，妈，我想知道，当年汤柔柔出国，到底是怎么回事？”
8
公公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哼，那个女人又跟你说什么了！没错，是我跟你妈把她赶出国的！”
“她主动找到我们，狮子大开口索要五百万，还威胁说，要是不给，就要告你强奸。”
“你当时面临高考，还是周家唯一的继承人，我们没办法，只能给了她两百万，让她出国，永远不要再回来。”
公公越说越来气：“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是回来搅乱了你和茉莉的婚姻！”
周敬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怎么会……她明明说，是林北茉逼她走的……”
婆婆擦了擦眼泪，冷冷地说：“她的话，你也信？”
“这么多年，你都没好好了解过茉莉吗？她是那种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吗？这么多年，她对你，对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看不到吗？”
周敬辰如梦初醒，他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汤柔柔精心策划的骗局。
而自己，却像个愚蠢的小丑，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亲手毁了自己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
“我……我怎么这么蠢……”周敬辰自责地喃喃自语，“小茉莉，我对不起你……”
他转身，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急切地问公公婆婆：
“爸，妈，你们知道小茉莉去哪儿了吗？我要去找她，我要向她道歉，我要弥补我的过错……”
公公婆婆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和悲哀。
公公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婆婆叹了口气：“你伤她太深了，她现在恐怕是不想再见到你了。”
周敬辰心急如焚，“不，我一定要找到她，我不能没有她，还有悠悠……”
说到悠悠，他的声音哽咽了。
婆婆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狠下心说：
“敬辰，你当初既然选择了那样对她们，现在就别再去打扰她们了。你好好想想，你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就算找到了茉莉，她还会原谅你吗？”
周敬辰呆立在原地，婆婆的话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我不管，我一定要找到她，哪怕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我也要让她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周敬辰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坚定。
“你们不告诉我她去哪了，那我就自己去找。”
“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她。”
公公婆婆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们能看出来，儿子是真的知错了。
可是人去才知情深，又有什么意义呢？
9
周家的混乱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离开北城后，我带着悠悠的骨灰来到了夏城。
这是个临海城市。
悠悠生前总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爸爸妈妈能陪着她去海边过暑假。
可连续两年夏天，周敬辰都是陪着汤柔柔母子来。
我想带着悠悠在这个有海的城市定居下来，每天都带着悠悠吹着海风散步。
我想悠悠一定会很开心的。
于是我用爸妈留给我的积蓄在这里买了一座临海别墅。
再次见到周敬辰是一年后了。
这天傍晚我像往常一样准备带着悠悠去海边散步，可一开门就看见周敬辰正跪在门口。
看到他的瞬间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不知道他跪了多久了，我并没有听到有人敲过门。
只是他看到我开门时想要站起来的动作，僵硬极了。
我不想跟他多纠缠，反手就要关上门。
“别……啊……”周敬辰竟然把手伸进门缝里。
“别关门，小茉莉，我是来接你和我们的女儿回家的。”
我冷冷地道：“林悠悠是我的女儿，跟你没有关系。”
“林……悠悠？”
周敬辰喃喃念着悠悠的名字，他苦笑：“比周悠悠好听。”
他抬手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又摸了摸自己的胡渣。
我这才正眼打量他。
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消瘦了很多，黑眼圈很重，胡子拉碴，一点不像我记忆里那个周敬辰。
他注意到我在打量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是不是没有以前那么帅了？”
他真自恋。
“你找我就是想说这些吗？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悠悠也不会，你走吧。”
我说完又要关上门，周敬辰再次伸手拦住。
“小茉莉，我知道，你是因为汤柔柔还在生我的气，你放心，她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我已经和她分手了！”
周敬辰举起右手作出发誓的模样，他信誓旦旦地说：“我爱的是你。”
“一直都是你。”
“可是我不爱你了。”我直截了当的回答他。
“你回去吧，你已经辜负了我的悠悠，不要再辜负你的另一个孩子了，孩子都是无辜的。”
“那不是我的孩子！”周敬辰大声说，仿佛生怕自己说慢了就会被我拒之门外。
原来这一年里汤柔柔曾经多次带着儿子找到周家，让周敬辰娶她。
那时候的周敬辰一门心思的想要挽回我，怎么会同意娶她呢。
汤柔柔就带着孩子去找公公婆婆。
她以为只要跟二老说这孩子是他们的亲孙子，就算二老再厌恶她，看在孙子的份上他们也会让周敬辰娶她的。
毕竟哪有爷爷奶奶不疼孙子的。
没想到公公婆婆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说是我们周家的孙子就是？带着孩子跟我们去做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再认亲也不迟！”
公公这一番话就吓得汤柔柔想跑。
可公公婆婆哪能让她跑了。
强制带着汤柔柔母子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显示汤柔柔的儿子跟周敬辰并没有血缘关系。
这孩子不是周敬辰的！
10
“都是我有眼无珠，才害了我们的悠悠，才害得你如此伤心难过。”
我嗤笑：“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所以你觉得你把汤柔柔甩了，不认汤柔柔的儿子，就能弥补你对我和悠悠的亏欠？”
“你觉得你这样装模作样的就能挽回悠悠的生命？”
汤柔柔是可恨，她抢走了我的丈夫，毁了我的家庭。
可周敬辰又哪里无辜呢？
是他周敬辰在悠悠的生日宴上把悠悠的头按进一缸橙汁差点淹死她！
是他周敬辰让人把悠悠和患有狂犬病的藏獒关在一起一整夜！
凭什么他轻飘飘地道个歉我就要原谅他，我又哪里来的资格代替已经惨死的悠悠原谅他！
“周敬辰，一年了，你还是没有搞清楚，是你害死了悠悠！”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到地上。
我冲着周敬辰大吼：“悠悠的死，你才是凶手！”
周敬辰手忙脚乱地想要帮我擦去泪珠。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小茉莉……”
我抬手挡开他的手，轻挑着唇角：“你解释啊！”
“我……”
周敬辰张了张嘴，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或者说他根本就解释不清。
因为他也突然意识到，我说的都对，悠悠的死，他就是凶手！
我冷笑一声，用力地关上门。
这次他没有再阻拦我关门。
我靠在门上缓缓下滑，最终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无论他的道歉再怎么真诚，也换不回我的悠悠了。
对不起悠悠，今天妈妈不能带着你去海边散步了。
我将悠悠的骨灰盒放在床头，抱着悠悠的小熊玩偶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了次日中午，我是被雨声吵醒的。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雨打芭蕉，心绪愁苦。
余光却瞥见周敬辰跪在我家门口不断磕着头。
这次他没有再恳求我跟他回家，而是不断地和我说对不起。
我没有打开门，只想当做没看见的样子，我一整天都窝在家里做着悠悠生前爱吃的小蛋糕。
今天是悠悠的生日。
等到第二天时，门口已经没有人。
门口的小邮箱里放着一份周敬辰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我松了口气。
还有一张粉色的小贺卡。
上面写着：“悠悠，祝你六岁生日快乐——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