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住彭陵等人的倭寇直接被两次排铳打懵,刚刚还嚣张跋扈的他们竟然也慌乱了起来。
尤其是他们的头领李疤子跌落下马生死不知,这些欺负惯了弱鸡官军的倭寇们瞬间怂了。
也不知是谁带头,纷纷朝铳声相反的方向逃去。
此时,又是一排铳响,倭寇再次倒下四五人。
这些倭寇本就是为了探清南桥团练虚实而来,如今虚也探了,实也感受到了,自然没有死战的必要。
李疤子平日里也有几个臭味相投的亲近同党,自从他被一铳打中了肩膀栽落下马后,他那几个同党也没有丢下他,而是搀着他跟着大多数人逃亡的方向溜去。
团练没有马,彭陵他们马匹也很少,加上队形散乱、惊魂未定,根本没有人敢追。
这时,被冲散的彭陵亲信才跟彭陵汇合。
“少爷,你没事吧?”
彭陵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像是被从水里捞上来似的,见状骂道:“你看我像不像有事?”
亲信:“……”
“你看清楚了没?来得是哪一支人马?”彭陵勾着脑袋,伸着脖子朝黑夜中看去,却什么都看不清。
那亲信道:“应该是振武营!他们奉命去平湖堵截倭寇,让倭寇溜进南直,现在将功补过来了。”
“你又不是汉人,学汉人说什么成句?学还学不好,说得什么玩意儿?狗屁的将功补过,这是让我们拼光,他们来捡现成了。”
说完,他随即摇了摇头:“不对,好像不是孔良玉。”
“咋?”亲信疑惑道,“这附近,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啪!”那亲信脑袋上结结实实挨了彭陵一巴掌:“你见过振武营有那么多火器?”
那亲信一想,好像还真是,这年头,官军,尤其是东南一带的官军,根本就没有使用火器的习惯,虽然各营都有装备,但大家平日里束之高阁,等有上官来时,放两铳听个响儿,给上官装装牌面使。
别说他孔良玉,就算是苏督师帐下这么多官军,他彭陵也没见过有几个人成建制使用火铳来着。
彭陵正想着心思,突然,他一拍大腿面儿:“李秀才呢?刚刚那个李秀才呢?”
亲信疑惑道:“谁?噢噢噢,没跟上来啊!”
彭陵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几个大脚板蹬了过去:“你知道他是谁不?那是前内阁首辅的嫡亲孙子,大梁多少官员都是他祖父提拔的,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咱得挨穿多少小鞋?”
亲信委屈道:“少爷,咱走的时候,我看见他留下陪那个海陵县的举人了。”
彭陵又是一愣:“那举人?小小举人而已,陪他干嘛?”
“哒哒哒!”这时,夜空中响起清脆的马蹄声,不一会儿,有十几匹马电射而来。
这群人头戴一水儿铁璎枪盔,身上一套大红色布面甲,胸口和背部各有一块方型的金属护心镜。
这些人每个人的背后还都插着一面大红色背旗,上面没有标识是哪一支队伍。
他们的马上各挂着一只……彭陵虚着眼看去,不由诧异,竟然是边军都很少见的鲁密铳,而鲁密铳旁还有一只小袋,他知道,那是为了架铳而准备的叉架。
这些骑士的腰间挂着一串儿牛角制作的药管,一各皮子做的弹袋,一把腰刀,一面长方形的手牌。
他们下身穿着上衣同样材质的面甲,膝盖部分甚至还有铁网裙和甲片遮腿。
那一双靴子更是让彭陵等“乡下土包子”眼馋,那分明是缠了铁网的革靴。
旁边的亲信看着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的骑士们,他咽了咽口水道:“少爷,这,这怕不是皇帝的神机营吧?”
彭陵同样感觉口干舌燥,这群人装备精良齐整,每个人神态肃杀冷峻,马蹄声虽急,队伍却鸦雀无声,只有甲叶摩擦的轻微响动,虽然仅有十几骑,但此时给彭陵的感觉,这群人却如同带着一股山岳般压过来的沉重气势。
彭陵本以为这群骑士让他大开眼界了,可谁知接下来,远处突然火光大盛,无数火把几乎在同一时间举起,紧接着,火把开始缓慢移动,渐渐接进他们。
待那队伍靠近时,彭陵和身边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只队伍。
只见他们以十人为一行,十人为一列组成了放阵,在黑夜中竟然没有丝毫散乱,这些人虽然装备没有刚刚那群骑士精良,但也能看出是难得的精兵。
这时,一骑飞驰而来,在他们面前勒马停下,马上是一个看起来“年轻”到过分的……将领?
陈学礼居高临下的看着彭陵等土兵:“我海陵团练的沈团总现在何处?”
彭陵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谁?海陵团练?沈团总?
突然,他长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盯着对方道:“你们是海陵团练?”
陈学礼并不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彭陵直接无语了,团练,他说这是支团练,这么精悍的队伍,这么齐整的装备,你跟我说你们是团练?
那苏时秀营中那些营兵算什么?
算草芥?还是算虫豸?
彭陵被这“孩子”这样盯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道:“刚刚,刚还在泰州团练的营中!”
陈学礼二话不说,一挥手,拽了下马缰便直接走了。
而他身后齐整的队伍也在收到指令后“压了”上来。
土兵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纷纷下了官道的路肩,抬头看着行进的队伍,时不时低头与同伴窃窃私语,感叹两句。
此时的泰州团练营中,沈彪和李存疏正气喘吁吁的靠在墙上,而他们的身边,则是二十多个没有逃走的泰州团丁乡勇。
“听铳响,应该是咱们的人来了。”沈彪笑着转头看向李存疏,他突然惊呼:“你受伤了?”
李存疏苦笑着捂着脸,他原本英俊的小白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刀划破了一道口子。
沈彪去看,只见那刀伤很深,就算治好了,估计李存疏也破相了。
“这可如何是好?”破了相,就基本告别科举了,这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尤其是对出自一个世代读书的官宦人家子弟来说,更是残忍。
李存疏摇了摇头:“不用管我,这支倭寇应是小部,咱们赶紧回营!”
“团总,团总,沈大哥!”
这时,夜空中传来陈学礼的呼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