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那天陆向晚去医院做了产检，回来时脸色看上去有些差。林沐约了同学出去聚会，而林正又一向是早出晚归，因而家里只剩下她和陆向晚两人。
晚上洗了澡后她准备去刷会儿题，没想到门外却响起了一道清脆的敲门声，她放下了草稿去开门，就看见了陆向晚那张略带疲倦的面容。
见她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她不由暗自叹气，终究还是无法对她无动于衷，便只好皱着眉头轻声道。
“有事？”
而陆向晚听见她的声音像回魂一般，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从她面前走了进来，然后走到书桌旁边坐下，随手翻开了她的练习册，又检查了一下她的笔记本。
“然然今年高三了，有没有想过将来人生的规划呢？我知道以你目前省内联考的成绩，无论想报考国内哪一所重点高校，对你来说都不难。”
“而你想报考N大，我说的没错吧？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毕竟这里有你牵挂的人，也知道虽然你口口声声说要跟我断绝关系，但其实还是……”
“够了！”
程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是因为林沐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所以你就来我面前扮演一个称职负责的好母亲？以满足陆大教授好为人师的干涉欲？我的人生规划对你来说重要吗？”
陆向晚听了竟然也没有生气，而是勾起唇角笑了一下道。
“也是，多说无益。反正我在你眼中已经是一位不称职的母亲了，我看我还是直截了当跟你说了吧。或许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N大的确不失为一块不错的敲门砖，但是我和……你父亲曾经详细计划过你的将来，愿意为你提供一个更好的选择，你……有没有想过出国呢？”
……
程然觉得自己感冒可能还没好，否则她怎么会这么不正常。陆向晚也一点都不正常，否则她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在她心里激起阵阵涟漪。
她本可以直接拒绝，但听见“父亲”这两个字又生生忍住了。尽管这里面不知道掺了多少真假，仍然足以让她感到犹豫不定，更重要的是，她必须弄清楚究竟是什么让陆向晚产生了这样的决定。
正当她平复好了心情准备关灯睡觉后，却没想到这个夜晚注定了不平静，她在手机下滑栏刷到了一条热点。
顾长容苏醒了！
她不由睁大眼睛，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等她点进去的时候这条新闻已经爆了。即使连图片也没有，底下的评论却几乎以万为单位增长，清一色的揣测着顾氏集团明天市场股票的跌涨形势，也有不少人在质疑新闻的真实性。
她攥着手指的力度不自觉加重了，等她反应过来后又松开了手，手机顺势滑落在了枕头上。于是她重新躺回了床上，紧紧地闭上了双眼，顾长容对她有恩，许筠平日里也对她颇为照顾，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打个电话过去问候一下。
想通了其中关节后，她又忽然睁开了眼眸，准备给许筠打个电话，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先给她打过来了，她几乎立刻接了起来关切道。
“许姨，顾叔叔醒了吗？”
尽管许筠在竭力克制，还是能听得出来她语气中的激动。
“是！你顾叔叔下午醒过来了。很抱歉阿姨这段时间疏于照顾你，又因为小……算了不提也罢，今天上午在医院里碰见了你母亲，才得知了你的近况，然然搬回去了吗？”
程然闻言眼皮跳了一下，随即又抬起眼眸面色如常道。
“嗯。您不用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好，您要保重身体，顾叔叔那里还需要您照顾……”
接着许筠又问了她和陆向晚的事，得知她在家里没有受林正父女两人欺负后，才渐渐放下心来，说着又顿了顿，语气中有几分欲言又止。
“然然……阿姨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要不是答应了许筠的请求，程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踏进顾家，但事分轻重缓急，明天上午她还要去敬老院，因此只能匆匆披了件外套拿着钥匙就出了门。
她伸手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轻轻一拧，啪嗒一声，门旋即就开了。看见屋子里一片漆黑，她不由松了口气，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没有去开灯，而是打开了手电筒。
客厅里静悄悄一片，铅笔好像被带走了，连她养在餐厅桌上的那两条小金鱼也不见了。她甩了甩脑袋，没有再东张西望，而是径直上了二楼，按照许筠的嘱托从保险柜里取出了几份文件。
她手上拿着好几样东西，不太方便检查是否有遗漏。于是便起身准备去开灯，还没走两步，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朝她袭来，将她的手臂被牢牢禁锢在了床上动弹不得，手中的文件也散落在床边。
“呃……”
对方闻言似乎愣了一下，过了好半响才松开了她，晦涩不清地吐出了那两个字。
“然然。”
程然也没想到顾许会这个时候过来，在他松开手的那一刹那，她立即捡起手机爬了起来，然后一把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只见他下意识伸手遮挡了一下，而后才缓缓地放下了手指，四目相对，一个无言地坐在床边，一个沉默地靠在墙上。过了一会儿，程然才开口平静地解释道。
“是许姨让我帮她拿几份文件，既然顾许哥来了，那就麻烦你帮阿姨带过去吧。”
顾许却垂下眸子，撑着床的边缘站了起来，接着俯身将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一一拾起，脚步十分缓慢地走到她面前，然后将东西递到她手上，声线中不带一丝起伏道。
“比起我，她可能更想见到你。抱歉了然然，这件事我不能为你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