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校运会上的表现，还是他十分出众的外表，裴之期这个名字在高一高二渐渐地有了名气。最近有不少女生“碰巧”经过了高二三班，课间也徘徊在走廊道上，路过窗口时还往里面看了好几眼，其中甚至还有好几个高三学姐的背影。
连对这方面颇为迟钝的老金都看出了端倪，仅仅一个上午，人就来了好几茬，还不带重样的。自己连带着被当成猴子看也有几分不爽，太耽误他的睡眠时间了。于是他身体往前倾了倾，在程然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
“程姐，你这同桌桃花也太旺了吧，你坐在他旁边会不会有压力啊？你看要不要换个……”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后阴风恻恻，冻得人毛骨悚然。他忍不住往后一看，就看见裴之期像一尊大佛似的杵在他身后，目光冷得都要冒寒气了，而且他还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脖子，看着就要抬手将它拧断似的。
顿时他口中剩下的话就像卡了壳，身体也不由自主稍稍往后一坐，然后声音呐呐的对程然道。
“你看要不要换个方向坐，眼不见为净。”
程然仍然沉浸在题海战术中，没有发觉老金语气中的异样，手上还在列着公式，口中却颇有几分漫不经心道。
“为什么，我同桌受欢迎不是很好吗？再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
老金哪里还敢吭声，他颇为心虚地看了裴之期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的走了几步，立刻低下了头。
程然见老金没有说话，以为他又睡着了，就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继续攻克着眼前的一道难题。正有了一点儿思路，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
“借过。”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她乍一下子控制不住手下的力道，圆圆的笔尖在空白处划出一根长长的黑色直线。她缓缓抬头去看他，就看见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一时也分不清喜怒，于是把凳子往前面移了一大截让他进来。
她看见他在旁边坐了下来，从课桌里拿出了一模一样的练习册，眼神忽然顿住，落在他指间的动作上。只见他随便翻了几下，目光颇为不经意的往上面移了移。
程然看见他写满了字迹的书页，飞快的扫了一眼，发现答案和她的一模一样，而且他最后一道附加题也写了，用了三种方法，而这道题，正是她笔下尚未解出来的题。
“……”
不仅如此，紧接着她就看见他皱起了眉头，似乎还不太满意，在草稿纸上勾勾画画，又想到了第四种方法，而那些熟悉的公式，不就是她刚刚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的？
“……”
她觉得她不仅需要换个方向坐，不如把这同桌也给她换了吧？
程然胸中暗暗地憋了一口郁气，下午去北苑扫树叶的时候也没叫他，而是自顾自的扛着一个扫把往前面走着。
走到樟树下，发现地上多了好几坨小动物的便便，于是仿佛心里有感应般绕到了树的另一边。
果然在冒出地面的树根上看到了铅笔，只见它身体呈一个球状盘在上面，似乎听见了她的脚步声，眯着眼神颇为懒散地瞟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收了回去，趴在自己胖胖的灰色脚爪上睡起了觉来。
程然看见铅笔却感到有几分亲切，往前走了几步，慢慢地蹲在它的身前，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它也躺在那里任由她摸，甚至口中还似催促她般叫了一声。
“喵。”
她嘴角勾了起来，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了。
“你怎么又偷偷跑了出来，你的主人呢？”
铅笔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也回应了两声，还甩了甩自己的尾巴，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程然摸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开始准备扫树下的叶子，刚才没注意，现在却发现今天居然连一片叶子也没有。
真是稀奇了！
她情不自禁的出声喃喃道。
“难道是田螺姑娘在帮忙？”
下一秒，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低沉悦耳的笑声。
“你要这么觉得，也可以。”
只见前面八角亭的柱子旁边，慢悠悠地站起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许哥！”
程然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亭子前面时脚步又顿住。
“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许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目光一如往常温柔，低头看向眼睛闪着亮光的程然，唇角勾起了温和的笑意道。
“下午没课，回家来喂猫。”
说要看着她紧紧握在手中的扫帚，视线落在她被勒红了一圈的手心上，眉间也忍不住微微蹙起道。
“这么多年了，附中惩处学生的方式还是没变啊，也是很久没扫过树叶了，倒是真有几分怀念。上次忘了问你，怎么没去上早训？”
“你怎么知道我……”
程然刚想问她怎么知道自己没参加早训，忽然意识到这个话题需要止住，于是赶紧先发制人问道。
“顾许哥也被罚过扫树叶？什么时候的事？”
顾许闻言嘴角弯起的弧度更甚，却不说话，而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直到程然感到有几分不自在了，他才出声语气漫不经心道。
“有啊，罚过好几次。那时候刚好是秋天，满地都是落叶，怎么扫也扫不完。”
程然听见这话感到稀奇，顾许他竟然也被这么惩罚过，可究竟是什么事，竟然会让他也逃课呢？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稀奇，可唯独放在顾许身上就非常奇怪了，程然也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
“为什么呢？”
话一出口，她就感到后悔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有不愿让他人踏足的空间。况且这个人是顾许啊，现在跟自己非亲非故的顾许，已经有了天壤之别的顾许，或许只能一辈子仰望的顾许。
程然抬起头去看他的表情，却对上了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也是人，也会犯错，也有自己在意的人和事。然然，我以前是不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