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包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那张卡片伴随着书本静静地躺在地面上，程然下意识弯腰去捡，他却比她先行一步俯身将明信片拾起。
眸光无声地落在指尖的字迹上，眼底的阴霾倏然散去了一些，凌厉的眉峰也渐渐地松开，声音变得缓和起来。
“还是被找到了啊，可真不是时候。”
他的无名指抵在有些泛黄的邮票上，指腹在上面反复游移着，目光看上去有几分怀念，像是在问程然，又像是在问自己。
“还记得那次夏令营吗？说起来也是在国庆。”
……
顾长容胳膊上夹着公文包行色匆匆地上楼，正好碰上拿着文件从书房里出来的许筠，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你不是出门了吗？”
说完又相视一笑，最后许筠忍不住出声嗔怪道。
“又拿错文件了吧？你这个老板这么粗心大意，就不怕手底下的人对你有意见啊？幸好我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要不然又得麻烦老赵一趟了。”
顾长容听见妻子的抱怨，面上不由有几分罕见的羞赧道。
“嗯，辛苦你了。”
说着又往走廊里面看了一眼正色道。
“小许还没起床吗？现在都几点了，等会儿上学要迟到了。”
许筠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而后叹了一口气道。
“这孩子重感情，而且他才刚搬过来我们一起住，彼此还需要磨合，给他点时间适应吧。”
顾长容眉头一蹙，语气中颇有几分不赞同道。
“他也不是小孩了，也该懂点事了。这样，你去学校吧，我来跟他谈一谈。”
许筠哪会不知道自己丈夫的想法，伸手将他往楼下的阶梯推了推催促道。
“好了好了，他又不是你的员工，谈什么谈呀。你赶紧去上班吧，作为老板和父亲可要以身作则，迟到不是什么好事情，小许这件事就放心交给我吧。”
顾长容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挑眉道。
“嗯，你有什么办法？”
许筠立刻将他一把推开羞恼道。
“老不正经！”
说着轻轻睨了他一眼，随后又继续道。
“你还记得前两天彭泽打电话给我们，说是要在小平野办同学聚会吗？人家还特意悄悄问我顾总有没有空赏脸，可咱们顾总忙着呢，所以我打算带小顾总一起去。”
顾长容听了这话心里止不住泛酸道。
“彭泽？就是以前追你的那个？”
许筠闻言又好气又好笑道。
“你这口陈年旧醋得吃到什么时候？这是重点吗？而且谁让咱们顾总行程满满啊，大家可都想欣赏欣赏意气风发的顾总呢，大的去不了，带个小的应付一下也不赖。”
话说到一半，又接着继续道。
“哦对了，我打算把老程家的然然也拐走，这孩子活泼可爱，和小许性格也互补，说不定小许会因此敞开心胸呢。”
顾长容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道。
“你胆子可真大，那只老狐狸也敢去惹，你把他女儿拐走了，他不得天天过来找我麻烦啊？”
许筠躲开了他手上的动作，弯起眸子狡黠一笑道。
“你让你是孩子父亲，这点小小的牺牲算得了什么，你嫌麻烦啊？那要不我给小许换个父亲？”
顾长容闻言佯装咬牙切齿道。
“你敢！”
有了顾长容的出面，再加上许筠在暗中推波助澜，以及程然本人的死乞白赖和撒娇卖萌，最后许筠成功地将两小只给拐跑了。
小平野距离季城只有一站的距离，许筠嫌开车麻烦，带着两个孩子坐的火车，让他们体验一下新鲜感。
好在两人还算乖巧懂事，一路上不吵不闹，顾许沉默地端坐在车窗边上，程然则是趴在他的身旁喋喋不休，跟他分享着上学时遇到的趣事。
许筠觉得这一幕很美好，于是忍不住拿出相机咔嚓一声记录了下来。
顾许终于有了反应，那双跟她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桃花眼动了动，飞快地划过了一丝不悦，随即敛了敛神色，换上了一副温和的面孔，将他身上的人轻轻推开道。
“然然妹妹，你口渴了吗？”
许筠这时也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
“瞧我，还说你爸粗心大意呢，结果自己这回出门太急，都忘了提前给你们准备好饮料和食物。”
接着她转过头往车厢过道看了看，随后站了起来对顾许叮嘱道。
“小许，我去前面车厢看看有没有卖东西的，你们待在这里不要随便走动，还有记得要照顾好然然，我一会儿就回来。”
顾许听话的点了点头道。
“嗯。”
许筠欣慰地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脑袋就离开了。
等许筠的身影一消失，他的眸子就彻底冷了下来，甩开了程然的手趴在了桌上，盯着窗外乍然出现，又一闪而过的美丽风景，目光也随之一黯。
程然不明白刚刚还笑意温柔的顾许哥哥，怎么一下子脸色难看起来。见他捂着肚子趴在窗户边，眼眶也红了起来，以为他生病了，于是急忙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滋溜一声钻进了他的怀里。
伸出白嫩的小胖手贴在他的肚子上，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地揉了起来，嘴里也时刻不停歇地哼着软糯的小曲儿，奶声奶气哄他道。
“虫儿虫儿飞，飞到外婆家，辛勤去采蜜，花儿吐芬芳，结下红苹果，送给卖报的小男孩，苹果香又甜，外婆夸我好宝宝……虫儿虫儿飞……痛痛不见了……”
顾许浑身猛然一颤，红着眼睛低头望向了程然，搭在餐桌上的手指攥成了拳头，随后用力地握住了她稚嫩的肩膀，仿佛下一瞬就要将人狠狠地推开。
程然眼冒泪花，抬起了眸子盯着他委屈道。
“疼。”
闻言他眼中掠过一丝血色，胸腔起伏不定，像是在竭力控制着自己，又像是在纵容心底疯狂滋长的黑暗。
“唉，午餐都卖完了，看来你们两个小家伙只能吃泡面将就一下了。”
许筠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像是清晨寺庙里悠扬的钟声，敲开了黎明的第一缕曙光，驱逐了所有黑暗，让他的灵魂暂时找到藏身之所。
他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人，缓缓松开了手指，随后呆滞地扭过了头望向窗外，又恢复了那副安静如初的温柔模样。
程然愣了愣，随即爬到许筠身上，咬着耳朵跟她小声说起了悄悄话。
【作者题外话】：呜呜被加班了，今天将就吧宝贝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