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刻,她终于听清有多少人在旁边鼓励着她,为她呐喊,而她又承载了多少人的希望和梦想。
渐渐地,她感到鼻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额头上不断冒出豆大的汗水。扑在她脸上的热风却是那么的真实,连心神都不自觉变得摇曳起来。
就在不远处,她看见林佳佳和徐曳他们在终点等她。她咬紧了牙关,试图忽略颤抖不已的双腿,一鼓作气加快了速度,用尽全身冲向了鲜红色的横幅上,然后全身心放松的投入了迎接她的怀抱。
林佳佳紧紧抱住她,语气万分激动道。
“赢了!我们赢了!这回你是咱们三班的大功臣,你太了不起了!”
老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林佳佳先松开程然。
“先让她缓会,这会儿正缺氧呢!”
林佳佳才赶紧松开手,打量着程然的脸色。
“对对对,你先缓一会,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吸一口清凉油?”
程然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喉咙里却涌上了一股血腥味,她一时压不住这份窒息感,就轻轻地对她摇了摇头。
旁边徐曳眼疾手快的递上了一瓶水。
“来,先喝口水,慢慢说。”
程然接过水喝了一口,咳了好几声,才感觉好了不少,转过头去看她身后的人,却看见少年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人群里,于是开口指了指赛道上其他的队友道。
“我没事,给他们也送瓶水过去吧。”
只要想到他们班得了第一名,在最后关头居然反超了十三班,林佳佳就感到一阵阵兴奋和痛快,现在程然说什么就是什么,闻言她连忙点头笑道。
“放心吧,后面有人给他们送呢!走走,咱们要老周请客去!”
他们班主任老周是教语文的,长相斯文,很有耐心,脾气也很好,经得起玩笑话,因此经常能跟同学们打成一堆。三班的女生觉得他为人很亲切可爱,男生们也喜欢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
程然有点不太想去,可架不住林佳佳的热情似火。
还没等他们走近,就发现他们找的老周此刻正和教导主任老张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旁边还站着脸色不太好看的十三班班主任。只见老周脸上挂在谦逊无比的笑容,嘴上却故意说着不好意思的话。
“哎哟对不住了老邢,没想到这次我们班又侥幸胜出,还以为这次第一铁定是你们班的呢。这比赛讲究友谊第一嘛,总是赢也容易伤了同学之间的感情,回去我一定好好说说他们,年轻人怎么总是喜欢争强好胜呢!”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林佳佳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妙,想拉着程然他们几个赶紧溜走。
谁知道老周眼尖,不仅一下子看见了他们,还笑意吟吟的叫住了程然。
“你看,这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程然!林佳佳,徐曳,还有金宁川,你们几个看见老师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几人只好认命的走了过去,林佳佳瞄了眼旁边严肃的老张,和旁边皮笑肉不笑的十三班班主任,吞了吞口水,然后鼓起勇气豁出去般道。
“老师们好!报告老师,我们是怕打扰到你们谈事情,所以想晚点来找您!”
老周看见她这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心里感到有几分好笑,嘴上却故意和老张打趣道。
“你看你总是板着个脸,连我们三班第一女勇士都怕了你。”
老张闻言面容也松动了起来,嘴角僵硬地牵起一抹笑容,看得林佳佳他们心里感到更惊悚了,这不笑还好,一笑更像要把他们给生吞活剥似的。
老周见状也不逗他们了,脸上洋溢着一丝笑意道。
“言归正传,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啊?”
林佳佳看还有其他老师在,有些不好意思,语气也十分扭捏道。
“那个老师……就是您答应了的事啊。”
老周一听就明白她要说什么,却还是故意装作不懂道。
“这……我得答应过多少事啊,一下子也想不起来,你们说的是哪一件啊?”
还装!要不是老张他们在这边,林佳佳都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了,她皱着眉毛提醒他道。
“就是烧烤呀!”
老周也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眯眯道。
“噢,原来是这件事啊!老张,老邢,你们看看,这才刚拿了第一名就过来找我邀功了,惯会欺负我啊!”
他顿了顿继续道。
“行了,这事准了!让那些崽子们晚上好生等着!”
他刚一答应,又想起自己老婆不久前给他下了死令,要是没有特殊情况,下班就要立刻回来,家里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需要他照顾。
于是他又改口了道。
“算了,还是你们自己去吧,回来我给你们报销。”
林佳佳这才心满意足笑道。
“是!”
说完了就有眼色的拉着程然他们几个闪人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得了资金保证的林佳佳也壕气了一把,晚上点了一大桌子的烧烤和饮料。有几个男生起哄要买啤酒被驳回了,谁知道他们居然贼心不死自己掏钱买了几瓶,也学着旁边的大人们劝起酒来。
“要我说,凡是参加这次校运会的同学都是三班的功臣,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敬他们一杯啊?”
“是啊,来来来,干了这一杯酒!”
“没错,就喝一杯而已,出不了什么事的,再说我们这么多人都在一块呢。”
“周乐不在,徐曳你得帮他干一杯吧?”
“喝喝喝!”
男生几乎都沾了点酒,徐曳起码被灌了六杯不止,老金也喝了不少,但是女生这边却没人去勉强,更别提谁敢跑到程然面前劝酒了。
四周一片闹哄哄的,嘈杂的声音几乎掩盖了草丛的虫鸣,晚风带着燥人的温度拂过酡红的脸颊,一群半大的少年在桌前觥筹交错,学着大人的模样在马路旁谈天说地。
到了店铺快打要烊时候,他们才陆陆续续的散场,临走前林佳佳还不忘叮嘱众人道。
“明天的家长会别忘了哈!虽然除了主持和招待的那些同学,其他人不需要出席,但也别在寝室里面呼呼大睡,有空的话也可以来帮忙啊。”
“嗯嗯嗯,帮忙……嗝。”
“……”
算了,一群醉鬼!
程然本来也打算和室友一起回,但看见老金站在桌子旁边,目光中似有难色,脚步忽然又顿住了,她走了上前才看见桌子上趴着一个人。
“怎么了?这是?”
老金也看着她无奈道。
“裴之期,也没喝多少啊,怎么一杯就倒下了。”
程然一时沉默,接着皱起眉头道。
“他室友呢?”
老金偏头指了指前面几个男生醉醺醺的背影。
“走了。”
说完他还补了一句。
“可能没发现他。”
“……”
程然叹了口气,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眼神看他。
老金立马举手投降。
“姐,我也想啊,可你看那边!”
程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见徐曳抱着一条桌子腿蹲坐在地上,眼神有几分迷离,嘴里还不知道在嘟囔着些什么。
老金也双手合十期待地看着她道。
“帮帮忙?”
“……好吧。”
老金立马向她投以感激的神情,大步朝着徐曳的方向走去,他走到桌子旁边,伸出腿踢了踢他的屁股似有嫌弃道。
“喂,傻子,起来回家了!”
徐曳像是听明白了,晃晃悠悠起了身,伸手要去抓住老金,被他一把握住,将他的手臂绕到他肩膀上训斥道。
“老实点,你可别吐啊。”
两人搀扶着走到程然边上时,老金侧过身对程然道。
“姐,你那边行吗?”
程然扫了一眼醉倒的少年,瞧着好像也没有多重,于是对他点了点头道。
“没事,你们先走吧。”
老金也点头道。
“那好,我先把他送回宿舍再来接你们。”
“嗯。”
程然看着老金他们走远了,才伸手推了推睡着了的人扬喊道。
“喂,醒醒。”
她本来以为自己要废很大功夫才能叫醒他,谁知道他几乎马上就睁开了眼睛,程然有几分不确定的朝他伸出两根手指道。
“这是几?”
他却睁大了眼睛,似乎看见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圆鼓鼓的有几分可爱,双手一下子紧紧抱住她的手指,低沉的声音中也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茄子。”
“……”
程然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却死活不肯撒手,还十分生气的瞪了她一眼。她只能耐下性子,将声音放软了些哄道。
“乖。你先放开,我带你回宿舍好不好?”
他嘟起嘴摇头。
“不好。”
“带你先离开这里好不好?”
继续摇头。
“不好。”
“……”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哄一个醉鬼了……
不过醉酒的裴之期表情倒是比平时丰富了很多,也有几分孩子气,想到这里,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探般问道。
“那……带你去吃糖好不好?”
程然想他应该不会答应这么幼稚的事,正准备等老金来了再想办法,谁知道他忽然松开了手,乖乖的站在旁边,清澈的目光里是全然的依赖般道。
“好。”
说完目光还紧紧地盯着她,似乎生怕她会跑掉一样。
“……”
她眨了眨眼,他也学着自己眨了眨眼睛。
算了,她跟一个喝醉酒的较什么劲啊。
担心他会摔倒,程然想了想,忽然伸出手搀住了他的胳膊,像是牵着一个小孩般勾起嘴角道。
“走吧,小裴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