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昭一听这话,像是被人踩到尾巴似的,艳丽的五官瞬间变得扭曲起来,面目十分狰狞道。
“他是个什么东西?就凭他也配?只不过仗着爷爷可怜他,就在我面前招摇过市,还敢顶撞父亲,他和他那个母亲一样不要脸,只会抢别人的东西!”
王店长尚在消化自己听到的信息,就看见那个姝色无双的少年身体一僵,三步并作两步折身回去,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
等他反应过来时,少年的拳头已经落在裴行昭脸上,后者先是一愣,随即也不甘示弱予以回击,两人顿时扭成了一团。
“裴之期!”
“时砚!”
宁鉴和乔凃同时惊呼,还是宁鉴先反应过来,冲了上去制止裴行昭的动作,乔凃也连忙将两人拉开低声道。
“时砚,想想裴老,还有你来这里的目的。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有人想要看好戏,你不能遂了他的意。”
少年闻言慢慢冷静下来,眸中的血色也渐渐褪去,像一只孤傲的野兽,即使浑身是伤,仍然神色倔强地盯着敌人,不畏惧任何人的嘲弄。
啧,多管闲事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这场戏好不容易有点看头,能给他解解乏,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裴殊一方面难免觉得有些可惜,另一方面又觉得还不够精彩。
见裴行昭那个蠢货脸上挂满了彩,心有不甘地在一旁张牙舞爪,才不紧不慢走了过去,佯装十分为难似的关心道。
“时砚,行昭,你们没事吧?唉,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不能说清楚的,闹成这样让人家笑话,爷爷也希望咱们兄弟之间能够团结。”
裴行昭原本就在气头上,憋着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撒,而裴殊刚好撞他枪口上了,不由怒火中烧讥讽道。
“裴殊,爷爷又不在,你在这假惺惺的给谁看呢?想摆出这副兄长的架子,先管好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吧!什么时候能从国外滚回来再说。哦,对了,三叔儿子这么多,我想裴殊哥哥也不差这一个弟弟吧。”
裴殊敛起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幽暗,转瞬即逝,唇角却渐渐勾起,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毒蛇,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猎物轻笑道。
“阿离他的确不成器,不过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怎么能和自家兄弟相提并论呢,就算他们姓裴,却始终是私生子,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身份,以为插上了羽毛,就能变成凤凰吗?”
“你!”
裴行昭生平最恨别人在他面前提起“私生子”这三个字,当年在裴家谁不知道,裴执和原配夫人还未离婚,一个姓穆的女人就挺着大肚子,冠冕堂皇地走进了裴家,私底下却为人所诟病。
几个月之后生下了裴行昭,裴越虽然对穆媛不满,却始终无法狠下心将两母子赶出裴家。
尽管这些年来裴越对她的态度略有好转,但仍然心存芥蒂,因此对其他几个儿子管束得更严,在外面消遣可以,但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带进裴家。
被踩到痛处的裴行昭暴跳如雷,而裴殊却丝毫不慌,像是逗弄宠物似的,高兴的时候陪他玩玩,不痛快了谁也别想好过,别指望他手下留情。
“行昭,够了,谅在你身体不舒服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你的无礼,但你闹脾气也得有个度,时砚是你哥哥,你对他还有半分尊敬吗?”
“更何况长幼有序,裴家的那些规矩,都让你吃到狗肚子去了?这里是什么场合,容得了你在这里放肆?爷爷才脱离了危险,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吗?你再闹下去,到时候就算大伯亲自来了,恐怕也不好收场!”
裴家年轻的一辈之中,裴殊的相貌不算出色,但唯独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一嗔一怒,收紧时气势凌人,舒展时含情脉脉,令人过目不忘。
见裴行昭看起来老实了点,他才转过身对乔凃叮嘱了几句,眼睛却是看着裴之期。
“乔凃,你带时砚先上去,他身体不舒服,这几天就别出来了,你留在酒店照顾他吧。”
裴行昭原本忌惮裴执的威压,听见这话心底那股不满又被勾了起来,大步走了过来扯住乔凃的胳膊呛道。
“我也受伤了,身体不舒服,要看也是先给我看,否则今天晚上谁也别想上去!大不了被送回去,这破地方我还不想待呢!”
乔凃左看右看,一时为难起来,连裴殊也不禁感到有些头疼,正要开口训斥裴行昭几句,就听见一道清越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阿凃,你先帮行昭少爷看看。”
乔凃一看见乔禛进来,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几乎快要皱成一团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睛不由亮了亮道。
“叔叔。”
乔禛轻轻点了点头,视线却是落在裴之期身上,见他除了脸上有几处淤青,其他地方似乎没什么大碍,才松了一口气轻声道。
“时砚。”
裴之期明显看见了他眼底的担忧,也看见了他身后的少女,向他投来的陌生神色,那样怀疑的目光,他太熟悉了。
他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胸膛起伏不定,手指蜷缩在一处。
想要上前却又不敢,像是一个惶恐不安不知所措的囚犯,等待着神明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