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怒意回到店里,李玉成和沈思尘二人坐在沙发上。
沈思尘在思考刚才长老话里的信息,所以没有说话。
李玉成在思考李二狗叛变的原因,也没有说话。
店铺一时之间陷入了安静,偶有电视机的声音传出,或街道边车辆驶来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
初春的夜晚很凉,在北方3月15就断暖气,所以这种天气也不怎么冷。但他的店铺是没暖气的,所以他个冬日回来时都嫌太冷,不愿在店里呆着。
但这次不同,他没抱怨天气冷,也没嫌小弟吵,只是双眼冒火看着柜台里的藏品,好像那些可以变成钱的宝贝,和他有深仇大恨似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起来。
“……被替换的族人,要留活口,他们有大用处……”
长老说的这句话像把重锤,重重击打在心脏上,他感到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要被对方利用到极致,但就算如此对方仍旧不肯放过,被换掉的族人会被他们榨干价值。
忽而心里闪过一道灵光,他眼神逐渐明亮起来:“被换的族人,留活口!他没死!”
沈思尘闻言抬头看向他,眼睛也变得亮亮的:“你是说,你爹?”
他重重的点了下头,欣喜的回道:“刚才长老说,被替换下来的族人,要留活口,也就是说,他们没死,被送往了哪个地方,继续榨干他们的利用价值。”
这段话越往下说,他越觉得心里发寒。榨干价值意味着什么?会不会是送往黑矿山这种地方,做苦力来榨取仅剩的价值呢?
一想到黑矿山,他不仅就要想到他爹的身子。年迈的老爹能扛得住这种辛苦劳作吗?而且已经过去半年了,不知道会被对方折磨成什么样子!
沈思尘看出了他的担忧,皱眉思考问题的严重性。
意识到他爹没死,他立刻就想去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最后腾地一声站起来,一拍桌子坚定的说道:“不行!我要去救我爹!”
对方拦住他道:“你怎么救?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他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道:“不知道,我要去查!”
“等等,稍安勿躁……”
他打断对方的话头,急切的说道:“还要等?还等什么?我爹要是被送到矿山去做苦力,他身体怎么受得了?已经半年了,他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他的眼眶泛红,鼻头一酸,一股情绪喷薄而出,作势就要掉下泪来,但他强忍着想哭的冲动,甩开对方胳膊就冲了出去。
深夜的街头因寒风的侵袭,路上没有行人,此刻家家户户都在暖炕头,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萧索的背影走在大街上。
那背影佝偻着腰,像个百岁老人一般。但实则却是个孔武有力的年轻人。
李玉成一边裹着衣服,一边骂道:“踏马的忘记拿大衣了!”
沈思尘追上来给他递过衣服说道:“这么晚了,你想怎么查?”
他接过大衣穿上,挺起腰杆子撇了撇嘴说道:“不知道。”
对方劝道:“先回去,我们从长计议吧?”
他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不行,我要把李二狗抓来,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对方再次劝道:“如果你抓了他,就会惊动亚家人,我们好不容易知道对方就在亚家,如果顺着这条线索顺藤摸瓜查下去,说不定可以查到更多的信息。现在抓到他们有什么用?万一被亚家人发现他们失踪,就会成为弃子,我们也会断了线索。”
他闻言脚步一顿,对方的话很有道理,这么一个好棋如果能够被己方利用,将来肯定能知道幕后黑手的目的。
但如果不查,他就不知道他爹在哪,一想到他爹,他就心如刀绞,知道自己的亲人在哪个苦寒之所受苦,他的心被揪揪的很难受。
还要再等吗?爹你还能支撑多久?成儿不孝,到今天才知道您在吃苦,还埋怨了您那么长时间,都是成儿的错。
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眼角流淌,春风袭来擦过他的脸颊,一股皮肤被吹裂的疼痛感袭来。他没有伸手去擦,他只是倔强的站在原地。
早些年间,报纸偶有黑矿山的新闻报道,某些小说也有过此类情节,于是他对于这种地方的黑暗程度,处于最早看到的那类信息上。
近几年没再听说哪里还有黑矿山存在,想必政府的态度也是坚决对黑恶势力零容忍,实施了很多措施真正杜绝了此类恶性事件的发生。
于是大家对黑矿山都很陌生,沈思尘当然也不知道黑矿山的黑暗,以为只是挖矿而已。
但,既然被称之为黑矿山,那就和黑挂钩,不能跑,光干活,日日劳作,没有自由。
李玉成看过此类报道,所以在他的心里对于这种地方有着深深的恐惧和心理阴影。
沈思尘开导他:“老爷子功夫好,还会茅山术,一般人进不了身,就算被抓走也会自己跑出来,不如我们在等等……”
“跑出来?半年了,走也该走回来了,为什么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大声喊出来,声音有些声嘶力竭。
“如果老爷子被换,那应该有个新老爷子在家坐镇,为什么上次公家宴席没到,你回到宅子里也没有发现人呢?”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他像被点醒一般,缓缓放松身体,直起腰来擦了擦泪水,发现脸颊微微刺痛。
他一边用指腹按压着脸上吹裂的皮肤,一边看着前方朦胧的路灯:‘是啊!刚才被冲昏了头,被这么提醒一下,才想到这问题。既然爹被替换了,那该有个新爹在李家主持大局,而且这种暗桩肯定要事先了解目标习惯,那么也一定知道目标每逢宴席必到的性子。这次公家的宴席他没出现,回到李宅也没人,为什么呢?’
每件事情都要有个合理的解释,可是这件事情怎么想都不合理,既然他爹被换了,新爹就要补上来,继续做他爹的事情,继续对方的谋划,可是对方却没有这么做。
对方是出于什么考量才没有补上来呢?
街道上的路灯依旧照亮归家人的路,但照亮他的路灯在哪儿?
哪一盏才是他的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