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以他们的关系,他当真不会知道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会不知道我在牢房里坚称自己被夺舍的胡言乱语?会不知道慕宸和霍轩对我的所作所为?其实,他都知道的,以他的能耐,若真的想见我,岂会见不到?或许,我应该早有准备的,我二哥同样不会相信我。
我二哥也恨我,他恨我,恨我的背叛,恨我害的顾家支离破碎,
你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相信“系统”“穿越女”,就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了。
我感觉我开始好转了,我的意识开始愈发的清醒,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的身上总是出现一些奇怪的伤口,特别是手臂和大腿上。我敢肯定那不是鞭伤,我也敢肯定,这些伤都是在我意识清醒的时候产生的,但我却忘了这些伤是这么出现的。
是她回来了吗?
我想着。
或者根本没有什么她,是我的“病”开始好转了,但疯病加重了。
12
我身上这些莫名其妙的伤被慕宸发现了。
他双眼通红,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问我是不是以为这样做,就可以换得他的怜惜,这样做,就可以泯灭之前所有的恩仇。
其实我是听不太清的,我被掐的接近断气,在我濒临死亡的瞬间,他松手了。
我长了长嘴,想解释,这些伤我不知情,我忘了,但又想起他看之前不屑的“这种把戏你要玩几次?”
张口声却哑说的便是我现在吧。
我是应该在此时觉得伤心的,但我一时间并不觉得悲,好像这种苦涩的情绪早就在我的心中失了味:我早已麻木了。
我刚发现自己在牢内且受尽非人的折磨时,我并不觉得这是我应当受的,我只是个替罪羊,我满怀期待,希望他们能够相信我,但现实便是,所有人都觉得我为了逃避而装疯卖傻。
我绝望了,我在一次又一次折磨中,自虐的回忆曾经的岁月,透过记忆的迷雾,将慕宸曾经温文的脸和现在的狠戾糅合在一起,一次又一次的通过我的肉体折磨这我的灵魂。我每日每夜受着这样分裂的折磨,终于有一天,我麻木了。
我累的不行,所以以另一种方式逃避。
你看,真的有用。麻木了,就不会再感到疼了。
就像现在,慕宸青筋暴起,眸子里透露出一种骇人的猩红,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他的嘴一张一合,我看不出来也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这样的他真的太陌生,无论被折磨多少遍,我都觉得陌生。
他像是疯了。
他有些慌忙的松开手,然后抱着我,亲吻我的额头,他说,只要我认错就放过我,他安抚性的抚摸着我的额头、伤口处,然后环抱着我,低喃道:“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是我们折腾的还不够疼吗?”他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将手死死地按在我的伤口处。
我其实已经不大能分辨痛觉了,所以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而慕宸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变会刚刚那副可怖的模样。
后来,我被粗鲁的褪去衣物,遭受了一场痛到我今生都无法忘记的云雨之事。
事毕,慕宸没有如往日那般叫来太监用棒槌狠狠的击打我的腹部、背部,捅入下体,然后灌上一碗绝子药,以防我有身孕,而是穿好衣物后,将我浑身赤裸的仍在地上,地面的冰寒的触感让我意识恢复了一点,疼痛此时变得更清晰。
慕宸叫来下人,看样子应该宫女和太监来搜我住的地方。虽然他们都知道自己的本分,目不斜视,但我还是在看到他们进来后,下意识的蜷了蜷身子,想把这一具布满青紫和红痕的身体藏起来,但因为手脚无力,这么动都动不了,慕宸看出了我下意识的动作,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原来还知道羞耻啊。”
我以为他会做出更让我感到屈辱的事时,他解下外袍披在了我身上——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一个动作,我呆呆的在那里趴着,我哭了。
慕宸的外袍很大,将我的头都盖住了,所以他并不知道我哭了,我也不敢去想他知道后的反应。
下人们搜到了那个碎瓦片,那个我不知道留下来做什么用的碎瓦片。我忘了他看着碎瓦片又对我骂了什么,然后他走了。
13
我不知道我一时冲动留下来的碎瓦片有什么作用,但确实在碎瓦片被收走后,我的状态开始急剧下降。我重新开始昏迷,开始吃什么吐什么,我能很明显的感知到我的生命力在流逝,当然,我也在窃喜这种流逝。
一开始,慕宸和霍轩还会按着我,强心灌下药和饭,但后来,我什么也吃不下了。
我开始忘记怎么咀嚼,怎么吞咽,只记得呕吐是什么感受。若是此时房间里有铜镜,我会发现此时的我双眼深陷,浑身都透露出一股子麻木和颓唐之色,面色青灰,骨瘦嶙峋,一派油尽灯枯的模样。
我知道,我快死了。
真好啊,终于要解脱了。
14
我开始做一个梦,我梦见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嫁给了慕宸,慕宸顺利登基后,我成为了皇后。史书上说我贤良淑德,不仅仅尽了为人妻的本分,甚至可以在朝政上提出于国家有利的见解,经常为慕宸排忧解难,他为我昭告天下,说今生后宫只会有我一人。我大哥按自己的志愿做了游侠,把爹娘气的够呛,我二哥官拜丞相,霍轩率军吞并敌国,让我朝统一中原。三皇子虽然做了几次妖,但在被慕宸赶出京城前往封地后,也变得老实本分起来。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美好。
我反复做着这一个梦,这个梦真实的可怕,好像这才是我应当经历的人生,而我现实所遭遇的一切不过是个噩梦,是一个做了很久的噩梦。我有意放纵自己沉迷在这样的梦境之中,甚至暗中许愿,希望自己便在这样的梦境中死去。
我忘了是在哪一天,我在梦境和现实交汇之际看到了我二哥。和梦里那个意气风发的顾丞相相比,眼前这个人格外陌生,他半张脸完好,还有半张脸布满可怖的疤痕。他只是坐在床边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意识到,我醒了,我离开了那个美好的梦境,回到了现实,一时觉得惶恐,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抓住二哥。
但是被他推开了,我胡乱说着什么。
我忘了,我最近记忆一向不大好。
我哭着喊着,翻过身,想坐起来抓住他,获取一些亲情带给我的温暖,但我忘了,我的腿废了。
我瘫倒在床上,怔住了。
二哥想扶我,但伸出手的那一瞬间,他收了回去。他看着我神色复杂,我很清楚,他已经不再是我的二哥了。
他同慕宸、霍轩一样,变成了一个痛恨我的陌生人。
他走后,我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全身僵在那里,一动不动。那一刻,我感觉我自己被一种复杂的痛绞的思维麻痹,唯一清晰的感觉便是疼,那种心被掏了一个大洞,然后呼呼灌冷风的疼。
我沉浸在这种痛苦中久久不能自拔,知道我自此进入梦境。
我开始变得更不愿醒来。
若是一个人长久的沉溺于梦中,不问现实如何,那么他和清醒有什么区别呢?
梦是假的,可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这世间的真真假假,谁有分得清呢?
我梦见那个梦一次有一次,我也在梦境中,一次又一次度过那样美好的人生,我开始厌恶醒来。我从最开始能清晰的认识到那是个梦,变成了我分不清到底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在梦境中死去,似乎是个很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