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来者是吉雅,七扇门三巨头之一,赵贵方正要责骂时,连硬生生闭上嘴,还拱手行礼,连问参预大人为何深夜来访。吉雅没有马上说明缘由,只是啐道:“开个门磨磨蹭蹭的,以后有紧急任务,如何处理?”
赵贵方意识到什么,他瞅瞅自己身上,身体不少部位还露在外边,连将衣服穿好。赵贵方在穿好衣服时,吉雅一点回避的态势都没有,反而又不满起来,“七扇门内,无男女之别。就你们汉人礼数多。”
赵贵方非常厌烦蒙古人、色目人说,你们汉人怎么怎么了,汉人礼数是过于繁琐,也总比野蛮人粗鲁不讲理的好。心头有气,赵贵方却不敢发泄出来,只得问道:“参预大人深夜来访,有什么要紧事?”
吉雅背在身后的手亮出,是一套七扇门的玄色制服,赵贵方还没反应过来,吉雅便将衣服抛了过来。吉雅喝道:“穿上!”赵贵方低下头,嘀咕道:“大人看着,我怎么穿?”吉雅很不耐烦道:“快点,别婆婆妈妈的。”
赵贵方咧咧嘴,只好就地脱去外衣,再穿上制服,吉雅面色不变,赵贵方自己倒红着脸。
趁着赵贵方换制服时,吉雅解释起来:“按制应对你训练考核的,现在有紧急任务,马上起行。地鼠。”
赵贵方眉头一皱,问道:“什么?”吉雅说道:“地鼠,你的临时代号。”赵贵方歪着嘴,面露难色,“这代号太,太不雅了。”
吉雅讪笑道:“有何不雅,你本来就是从地牢钻出来的。不就是地鼠吗?”
事实上,自己真是从地牢钻出来的,赵贵方一时无言以对。
七扇门大厅内灯火通明,门内三大统领,四大指挥,各总旗小旗都在,精锐尽出,阔大的厅内一时人满为患。
巴图和左右的吉雅、邱长清小声耳语一番,霍然而起,他拿起一卷圣旨,拉开,宣讲起来:“国家不幸,奸佞当道,今丞相伯颜,独秉国钧,专权自恣,横行无忌,内养死士,外联贼臣,图谋不轨。。。。。。。”
下边的人们听话巴图在宣讲,尽管面上都保持的尽量克制,可是人们的心头早已翻涌起来。
“什么,要对大秦王,丞相伯颜动手。”
“我的老天,第一个任务就如此扎手。”
“伯颜一手遮天,此次出去还能回来吗?”
。。。。。。。。。
人们心头念着,眨着眼相互望着,不知对方能不能听出自己心中所想?
巴图在战前宣讲时,邱长清也起身下来,将一个个圆筒,分别递给十大总旗,这里头装着一个个任务。
吉雅坐在上边,低眼扫视,看着众人皆是同仇敌忾状,非常的满意。当吉雅的视线转到赵贵方时,却见赵贵方有些恍惚状。
赵贵方自听到“伯颜”的字眼后,便一直在痛苦的回忆不久前的往事,伯颜,伯颜,又听到这个可恶的名字了。
被抓进监牢前,赵贵方还六扇门制服,腰悬铁牌和佩刀,威风凛凛的到处巡逻着,普通路人看到捕快们来了,都要主动躲得远远的,当然,若是遇到官员和蒙古贵族,捕快们要躲得远远的。
一条街上,赵贵方打着哈欠,带着李小三,不紧不慢的到处走着,与其说他们在巡逻,倒不如说是在闲逛。
赵贵方忽而瞳孔收缩,街的另一头,一个汉子背着个小女孩鬼鬼祟祟的走过,那汉子的模样似曾见过,怎么如此像个人呢?
见赵贵方发呆,李小三过来拍了拍他,还问怎么了?赵贵方双眼大睁,他想了起来,怪不得如此眼熟,那汉子名周子凡,是周子旺的弟弟,周子旺和彭莹玉在湖北组织起义,失败被杀,其弟其女还在,据说,周子旺的弟弟周子凡带着侄女周兰汀四处奔逃,对,那个汉子就是周子凡,那小女孩就是周兰汀,准错不了!
赵贵方迈开大步,向那边冲了过去,李小三一时愣了,直到赵贵方都要跑过这条街了,他才撒腿追了上去。
在街巷中飞奔着,东拐西拐,
体力不济的李小三浑身是汗,弯着腰喘气,不停的埋怨起来,“方哥,不是你说的能偷懒就偷懒,今儿为何拼命起来?到底为何?”
赵贵方头也没回,骂道:“你懂个屁。师父说了,那周子旺和一个和尚,几次三番发动叛乱,是朝廷通缉要犯,刚才那个汉子是周子旺的弟弟,也是要犯之一,抓到了他,咋六扇门马上就能抬起头来,其他衙门都会高看一眼。”
李小三弯着腰,双手压在推说,气喘如牛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行了,不行了。”
没用的东西,平时叫你多练练,不听,活该!赵贵方啐了几句,飞快继续追赶过去。李小三脸皮变厚了,虽然被赵贵方如此谩骂,他就是不跟上,该干脆坐在路边,拿出水壶准备补水,谁知水壶里却空空如也。正要一个卖酒的小贩推着小车经过,李小三起身过去,那小贩见了李小三的装扮,连挤出笑,叫着“差爷”,李小三冷哼一声,拿起酒桶里的水瓢,舀起就咕咕咕喝了几大口。
赵贵方这边,他追到了一个巷子交叉口,他两眼闪烁,四处张望,正失望时,却见一个大人牵着个小孩正在跑。赵贵方马上面露喜色,抽出佩刀,飞奔而去。
周子凡使出全力逃跑,奈何带着小侄女周兰汀,速度减慢,后边的赵贵方眼看就要追上,二人也就相距二十来步,中间有个门,上面挂着个赌的字眼。
周兰汀回过头,见赵贵方持刀而来,杀气腾腾,吓得哇哇哭起来。情急之下,周子凡手往怀里一掏,往后猛的掷来。
赵贵方以为是暗器,左手掩住面门,右手的佩刀挥舞得密不透风。
挥舞一阵后,赵贵方不听得暗器打在刀上的声音,却听得就在面前,一阵杀猪般的声响响起。
原来周子凡撒出的是石灰,他刚撒出时,两个人刚好从赌坊的门里出来,被石灰撒在脸上和眼里,疼得哇呀大叫。趁赵贵方在舞刀,这两人在抹去脸上石灰的时候,周子凡抱着周兰汀,快步溜走,几下就不见了。
那两人脸上的石灰抹去,露出真面目,正是赵贵方在伯颜府侧门打过交道的管家苏和和守卫王有才。两人也认出了赵贵方,以为赵贵方来出气,所以撒了石灰,两人大叫着,冲了上来,揪住赵贵方,不停的叫骂。
“是你小子,今儿大爷晦气,原来是你小子。想来寻仇是不是?你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爷是秦王府的你,你小子惹得起。”
“就是,这小子太不识相了,要不要小的替爷收拾这小子?”
赵贵方指着那边,大叫道:“不是我,是那个人撒的。”
苏和和王有才扭头望去,空荡荡的,哪里有人?他们以为被赵贵方晃悠了,更为气愤,揪着赵贵方又骂又打,还要拉赵贵方去衙门。
眼看就要追到的周子凡就这么跑了,赵贵方可没心思和这两个人拉扯,他焦急万分,大吼道:“快让开,别误本捕抓反贼。”
苏和冷笑道:“大爷看你就是反贼!”
说着,苏和一个大耳刮子抽过来,赵贵方毕竟是练过功的人,他敏捷一闪,管家不仅没抽中,身体还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王有才连去扶苏和,赵贵方趁机向前冲去,试图跟上周子凡。
苏和刚被扶起,不进没谢,还抽了王有才一个耳光,怒喝道:“愣着干嘛,收拾这小子!别让他跑了。”说着,管家用力将守卫向前推去。
赵贵方听到脑后有声响,转过身来,那王有才贴在他身上,赵贵方恼怒的推开,王有才倒在了地上,登时苏和和赵贵方都傻眼了,地上的王有才腹部被刀子捅了个大口子,鲜血狂流不止,很快地上到处都是王有才的鲜血。
“杀人了,杀人了!”
苏和惊叫着跑了,留下还在发呆的赵贵方,他迷惑不解的望着自己的手和手里的刀。
没过多久,这条街的两头都出现了大量的人马,一头是秦王府的卫队,一头是兵马司的兵士部队,赵贵方哪里敢逃,他扔了佩刀,举起了双手。
京兆尹府衙大堂内,赵贵方戴着枷锁,跪在堂下,听候发落。
堂上的京兆尹惊堂木一拍,宣判道:“判赵贵方死刑,先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令签扔到地上,上面刻的“斩”字格外分明,赵贵方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京兆尹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往左边望去,那里站着苏和和一个衣饰更华丽气势更大的人,这是秦王府的大总管,管理秦王府的内外事务。大总管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太态度颇是桀骜,反倒他更像是主审的堂官一样。
听到这个判决,另一边却骚动起来,门口一侧站着六扇门的人,柳玉书不顾同门的阻止,冲了出来。
柳玉书指着苏和,怒喝道:“我徒儿执行任务时,死者与他阻挠徒儿追缉反贼,发生揪扯,死者也是被他推来,自己撞到刀口上。”
来旁观的六扇门兄弟们,也齐声叫道:“赵贵方无罪,赵贵方无罪!”
唐内传来不服声,苏和和大总管,都往这边使眼色,京兆尹脸上挂不住,重重一拍惊堂木,堂内又肃静起来。
京兆尹厉色道:“正堂之上,禁止喧哗!柳玉书,你所说确是实情,不过本官乃依律法办事,没有差错的。”
柳玉书抱拳,请教道:“上官依的哪门子律法。”
京兆尹往左边下方瞅了瞅,那里坐着京兆尹的师爷,他是协助京兆尹审案的,见了京兆尹望向这边,连起身过去,在京兆尹耳畔轻语一番,教京兆尹该如何如何说,京兆尹直是点头。
师爷回到下边坐下,京兆尹猛拍惊堂木,大声说道:“大元律法,民分四等,人犯赵贵方系四等南人,死者系二等色目人,以下犯上,即罪加一等。再者死者系大丞相府的门人,自是格外贵重,又罪加一等。本官没判他凌迟处死,已是网开一面了。”
受了指点的京兆尹引经据典,出口成章,柳玉书虽不服气,可一时无充足的理由来辩驳。
一直沉默的赵贵方忽捶地大声怒喊起来,“我不服,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