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了么……
姜笙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上，指尖还残留着握刀的触感，心中满是不真实的恍惚。
“哈……结束了？”
“是么，是结束了吧……但为什么我会觉得……有点……”
这种感觉很奇妙，却又被浓重的怅然压着。
姜笙捂着脸，暗了暗眸色。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跑来当大英雄，现在也算是体验了一把。这就是柳千秋前辈看到的结果？
明知道结果如何，还是愿意把希望交给她。有些时候，姜笙不能够懂自己为什么能得到这些人的信任。
她一开始只是想当个厨子吧……
姜笙环顾四周。
冷望秋失败了，魔界会无主一段时间。
总会有人冒出来，想要取代冷望秋的地位，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冷望秋那样的本事。
也有可能这些魔族会想办法将冷望秋给救回去，不过叶风遥应该会好好看着，不给任何机会。
姜笙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这次的事情，若不是叶风遥来了，这次怕是真的要让冷望秋的计划成功。
幸好……一切都在好的方向发展。
就是……
姜笙垂下眼眸，攥紧手。
手指上还残留着温热的血，那是来自于肖月的。提醒着她，是她亲手为那些无辜的人报了仇。
他们赢了，可代价太大了。
隐风、宗门里的大小姐、那些并肩作战过的师兄师弟……好多人都永远留在了这场纷争里，再也回不来了。
为什么……
要这么对他们。
真不公平。
“我们赢了，对吧？”
姜笙转头看向身边的林惊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她还要再确定一下。
要不然感觉太假了。
他们居然真的战胜了冷望秋。
如果是以前的姜笙，肯定不敢想自己会有一天能和冷望秋交手一段时间，拖时间拖到叶风遥来救援。
简直……敢都不敢想！
林惊尘重重点头，轻轻抱了抱姜笙，动作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声音温和。
“嗯，我们赢了，笙儿。”
终于，他们终于赢了。
这次，不用再担心什么，能够做自己的事情。
“嗯，我们赢了！真好！我就知道我们可以的。”
姜笙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肖月的尸体上，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活该，这样的结局，是肖月罪有应得。
下辈子做个人吧，别一天到晚被迫害妄想症，想着有人会害她。害个锤锤，姜笙都没机会甩给她一巴掌的。
噢……
好像有件事情。
对了，替墨修远报仇啊！
都是墨归，才害的墨修远变成一个蟑螂精都打不过的鬼族人。来都来了，顺便帮他报个仇吧。
姜笙干咳一声，开口道。“对了，现任鬼王墨归还没处理掉，他之前一直帮冷望秋来着，还害的墨修远老惨了……”
“不用担心，姜笙。”龙族帝姬笑着走过来，笑声中带着几分飒爽。“本公主来支援的时候，顺路就把鬼王的老巢端了，那家伙已经被我捆起来，等着你们发落。”
帝姬看那个鬼王不爽很久了。
什么货色，居然敢用那种色眯眯的目光看她，真是活腻了。在知道姜笙和鬼王有些恩恩怨怨，帝姬当然不介意帮帮忙。
毕竟是自己侄儿的心上人嘛。
再说了，她还没来得及看看姜笙的女儿，就当是送的礼物补偿之一了，之后再送些好东西。
姜笙立刻露出感激的神色。“公主殿下，这次真的多亏了你及时赶来，不然我们……”
帝姬的出现太及时了，姜笙当时真以为要和冷望秋爆了，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要谢就谢惊尘吧。”
帝姬拍了拍姜笙的肩膀，眼神转向林惊尘，说话时，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的调侃。
“是这小子急得不行，提前派人去龙族求我，说再晚一步，他的心上人就要把自己拼没了，我才赶紧赶过来的。”
“然后碰巧遇到了叶风遥，我看见他的时候，吓一跳了。看样子他为了你，可是很努力的想要回来。”
姜笙看向林惊尘。“大师兄，原来是你。
林惊尘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微微泛红，却还是认真道。“不管怎样，谢谢姑姑愿意出手。”
当时帝姬在闭关，林惊尘也不确定能不能让她知道，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没想到，姑姑真的收到了。
“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你可是本公主的侄儿，当然是放到心上的。”
帝姬笑着，叉着腰也拍了拍林惊尘的肩膀。力度有点大，差点把林惊尘给拍飞出去。
姜笙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的怅然渐渐被一丝暖意取代。
嗯……
他们的的确确失去了很多，但还好，身边还有他们在。
珍惜当下吧。
姜笙走到叶风遥面前，好奇地追问道。“对了，叶风遥，你当初是怎么从困境里活着出来的？”
那地方师父说进去了可是九死一生的，叶风遥是怎么活下来，还安然无恙的出来的？
真是靠对她的这份心意？
如果是的话……
那还真是……你小子不要太恋爱脑啊！！！
恋爱脑很可怕的。
都栽花潇潇手里一次，别栽第二次，哪怕是她啊。
“是一个叫无名鬼的家伙帮了我。”叶风遥缓缓开口，轻轻擦拭姜笙嘴角的血迹。“它替我留在了那处绝境，让我得以脱身。如果不是它，我现在恐怕早就死了。”
“无名鬼？！”
姜笙眼睛一瞪，瞬间反应过来。
那不就是之前寄宿在墨修远体内，后来又叛变冷望秋的那个鬼吗？难怪之前一直没见到它，原来是早就和冷望秋闹掰了。
姜笙还担心这件事情没完没了的。
幸好没有，不然她都不敢想会多麻烦。不过有叶风遥在，也不用太担心什么。
就是……
无名鬼为什么要那么做？
姜笙仔细想了想，还是想不通，便又追问道。“它怎么会突然帮你？听墨修远说，那个家伙的出手都是有利可图的，从来不做没有结果的事。”
叶风遥摇了摇头，脸上几分茫然。“我也不清楚它的具体缘由。它只说，自己依稀记得那处绝境就是它最初的诞生地，现在回去，不过是‘归位’罢了。”
他也不懂啊。
父神他们活得久，不知道会不会知道。
“啊，那玩意居然来历还不简单啊。”姜笙挠挠头，有些不敢相信。
叶风遥顿了顿，补充道。
“那个无名鬼是很不认同冷望秋的计划，觉得所谓的‘重启世界’太可笑了。”
姜笙认可的点点头。
的确很可笑。
要是不可笑，也不会让她体验了一把慕容歌的人生。那就不是她该体验的！
简直就不是她该过的生活啊！
而且……
姜笙一想到幻境中的南宫炎对她心有好感，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太恶寒了想都不敢想。
“它说自己好不容易才从鬼界禁地逃出来，要是世界真的重启，不仅会再次被孤零零困回去，说不定故事线被改写后，它连重见天日的机会都没了。”叶风遥道。
姜笙听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它是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被冷望秋的疯狂计划毁了。”
“应该是这样的。要不是因为它，我也不会有机会再一次见到你。说到底，还是要感谢一下无名鬼的。”
姜笙叹了一口气，“这么看来，它倒是比冷望秋清醒多了。”
只是可惜了无名鬼，最终还是为了阻止计划，把自己留在了绝境里。
不……
不可惜！
墨修远会这么惨，无名鬼也有部分的原因！
叶风遥看了眼天色，又瞥了眼被制住的冷望秋，知道眼下还有要紧事要处理，便转身面向姜笙，语气认真。
“眼下事还没彻底了结，我得先回神族向父神禀报情况，顺便将冷望秋带去封印，免得他再兴风作浪。有父神他们在，不会让他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叶风遥顿了顿，目光落在姜笙带伤的腹部，眼底满是心疼。
“等一切处理妥当，我立刻来找你。你身上的伤也尽快治好，我怕拖太久会更痛。”
姜笙笑着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叶风遥的衣袖，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得意。“好，我等你。对了，我们的女儿……挺可爱的，等你回来，我带你去见她。”
这么一看……
那孩子跟叶风遥还是有点像的。
提到孩子，叶风遥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那是他和他心上人的孩子。
比林惊尘他们都要快……
真好。
叶风遥抬手轻轻揉了揉姜笙的头发，声音温柔的不得了。他想快点看见孩子，但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只能等处理完再说了。
“好，我一定尽快回来。不会让你和孩子久等的。等我，阿笙。”
说完，叶风遥又深深看了姜笙一眼，才转身带着被束缚的冷望秋，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天际。
姜笙站在原地，望着叶风遥离去的方向，嘴角的笑意久久没有散去。
这一次，他们终于不用再隔着生死，等他回来，就是真正的团圆了吧。
不过……
要怎么跟墨修远说叶风遥回来了，所以孩子不能让他养？感觉要闹脾气了。
唉，能怎么办，只能哄着了。
处理完眼前的事情，终于轮到了……
姜笙转过身，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夜宴礼身上，轻声开口：“二师兄。”
真是好久不见啊。
在知道肖月拿大小姐的尸骨做了什么，二师兄还气得打她来看，姜笙就知道他还是那个二师兄，没有真的丧心病狂。
而且他如果真的想伤大师兄，是不可能让他和南宫炎当时一块随叶风遥来救她。
现在，尘埃落定了，不会再有什么让他们几个同门分开了吧。
夜宴礼猛地抬头，又很快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抱歉，笙儿。之前……我没能早点站在你这边，还隐瞒了很多事情。”
即便是重来一次，他依旧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夜宴礼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如今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也不算是太糟糕，至少也是让自己强到无人招惹。
“这是你的选择，我不怪你。”姜笙的语气很平静，对着夜宴礼笑得眉眼弯弯。“而且我很高兴，你最后还是选了和我们一起对抗冷望秋。这一定足够了，我一直相信你。”
夜宴礼攥紧了袖中的手，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句藏在心底的话：“……你会怨恨我吗，姜笙？恨我之前的犹豫，恨我没能护住隐风，也没能护住其他师兄弟？”
因为他没有察觉到，要是早一点知道，也就不会让这一切都发生的这么悲惨。
霸王宗的那些弟子们……死的实在是凄惨。
“不会。”姜笙毫不犹豫地摇头，眼神坚定。
夜宴礼：“……”
不会么……
他宁愿姜笙会。
这样他自己心里面会好受一些的。
“我从来不会恨你。你有你的考量，最后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这就够了。”
夜宴礼闻言，鼻尖却莫名一酸。他知道姜笙说的是真心话，可这份“不恨”，却比任何指责都让他难受。
隐风的死、宗门的覆灭、姜笙受过的伤，他明明都看在眼里，却没能及时伸出援手。
如果姜笙能恨他一点，哪怕是骂他几句、打他一拳，他心里或许还能轻松些。
可姜笙没有，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他带着师兄间的包容。
夜宴礼垂着眼，指尖微微颤抖，心里反复回荡着一句话——
怎么会不恨呢……你怎么能不恨我呢？
你应该恨我。
“二师兄，看着我。”
夜宴礼猛地抬头。
他看不见，只能依靠邪神的力量去窥探。即便看不见了，也能想象出姜笙此刻的表情。
下一秒，他用力量抚摸上姜笙的脸颊，感觉到对方冲着自己粲然一笑。
那笑容一定像冲破乌云的阳光，亮得晃眼。
姜笙伸出手，掌心朝着夜宴礼。
“在捣毁冷望秋计划之前，我就想好了。”
“不管之前怎样，你都是我的二师兄。”
姜笙轻轻晃了晃手，眼底满是暖意。
“我要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