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8年，1月期末前，东江省瓯越市九门县绿水初级中学
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军绿色长裤的带着黑眼镜的老师在台上讲数学和人工智能，他叫赵宇生。
赵宇生专注着看着从大脑中投射出来的课件的全息投影说：“理解数学上的唯一性和确定性很重要，这是我们做题的关键，无论是什么方程不等式还是几何问题。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有同学还想问问题的现在可以提出来，其他人想自习或者讨论的都可以，但是声音要低一点，不能干扰自习的同学学习，不能吵到别的班的同学。”
随后赵宇生手指在空中滑动，将大脑中投影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浮在空中的多边形动点图像按下了“保存”键，随后在空中按下了形似“X”的关闭键，于是三维的PPT投影便缩成一个点，关闭了。
讲台下的同学的网络被老师控制着，同样的课件在全班三十多个同学的大脑投影中消失。并且由于赵宇生将网络控制权归还了学生，每个同学的眼前浮现着一个窗口，上面大写着“通知”，窗口里的的内容为“老师已将控制权归还”，在文字下方有一个红点，红点旁边写着“1.14数学作业.pdf”
一个名叫张常章的男生拉出一个菜单栏，用手指点击了其中的“举手”键。
赵宇生收到消息后点击了“同意”键，此刻全班同学的耳朵里回荡着着一个赵宇生版的人工语音的声音：“请张常章同学开始提问。”
张常章站起来说：“老师，脑机接口已经出现了好多年了，人类对大脑的研究和控制越来越强大了，我不太会表述，我想问自由意志存在吗？”
赵宇生今年24岁，之前是一家科技公司的程序员，现在担任他们的数学、科学、计算机老师，相比于那些古董一样的老教师，赵宇生经常给自己的学生讲一些科技圈的事，给他们展示最前沿的科技成果，所以平时上课提问的时候总有一些好奇的男生提一些古怪的问题。
赵宇生右手捂着嘴，左手托着右手思考了一下，然后很郑重地说：“你这个问题很深刻，是一个技术问题同时也是一个古老的哲学问题，脑机接口的不断发展让一部分人以为人的意识是决定的可预测的。”
“有些科幻作品虽然支持脑机接口的发展和人工智能，但是它们不愿意承认人类的意志是可预测和可决定的，于是将流传几千年的灵魂给搬出来，认为人类之所以自由是因为人类大脑中某个地方是有灵魂的。几十年前的老旧的科幻片有讲过，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张常章肯定地点了点头。教室里有些人使用语音转文字记录在脑机接口的存储器里。
赵宇生继续说：“然而作为一个程序员和科学爱好者，人类之所以有自由，但是灵魂是不存在的，‘自由’其实就是数学上的概率，我们所说的‘自由’是在可选择的范围内对选择每个选项的概率，这个概率是可控的，这也就是我们认为的‘自由’。”
“举个例子，现在在一间完全黑完全没光的房间，我在房间中央种了一棵小树，现在我在房间的北方放一个模拟太阳光的灯源。”
说到这里，赵宇生创建了一个聊天房间，这个聊天房间可以自由加入和退出，班上有二十多个好奇的学生加入了这个房间，在他们的视野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长方体区域，这是赵宇生从素材库中找的黑房子模型，然后这二十多个同学看到黑房子中间出现一株绿色的小树苗，在房间的北方有一个白色的明亮的光点。
赵宇生继续说：“假如小树正常生长，那么过一段时间小树会往哪个方向生长？”
张常章说：“大概是北方吧.....”
这时候黑色的房间中央，树苗不断生根发芽，并且向北方生长，从房间顶部看去，此时的树盖像一个鸡腿棒子，鸡腿上部朝着光源的地方生长，在南方树叶细的跟个鸡脚一样。
赵宇生继续说：“那么假设我增加在房间的南方放一个模拟太阳光的灯源，那么过一段时间小树会往哪个方向生长？南方北方的枝叶会比较茂密吧，东西方的枝叶就很稀疏了吧。”
赵宇生将大树重置为起始的树苗状态，然后在黑漆漆的房间南方摆了一个跟北方一模一样的光源，此时树苗疯狂地向南北方的光源生长，从房间顶部看，绿色的树盖就像一个“8”。
这时候在赵宇生的直播屏幕下发弹幕的人多起来了，主要都是有些惊讶的语句和阴阳怪气的称赞，此刻又有几个人加入聊天房间。
赵宇生继续说：“人类的自由意志也是这样，我们不能否定人类自由选择的权力，但是实际上人类的自由意志从来都是在特定的环境中，按照利益的大小进行不同概率的选择。”
“再举个例子，一个有钱人开着劳斯莱斯在大路上飙车，司机拥有向前行驶向左向右变道的自由吧，但是你能想象这个有钱人没事就开倒挡，将劳斯莱斯向后开吗？”
赵宇生拉出一个几十年前的视频，照片里的一个男的手上夹着烟，开着粉色的劳斯莱斯，带着墨镜在街道上听歌摇头自嗨。底下出来一排“哈哈哈哈哈”的回复。
这时候有个叫鲁忠良的同学在弹幕上说：“我能想象，上星期我爹就开着自己的面包车在大路上开倒挡。”
全班又传来一阵笑声。
赵宇生笑着说：“路上应该没什么车吧”
鲁忠良说是。
赵宇生在空中拉出一辆车行驶在公路上的3D动画，他操纵着一辆面包车，手指控制着面包车往后一拉，刚好撞上后面的一辆越野车，两车电池爆炸产生巨大的火花。
然后赵宇生笑着说：“以后要劝你爸别这样了，要不是那时候路上没什么车，我们今天就见不到这位同学了。”
全班哄堂大笑。
赵宇生说：“像鲁忠良同学这种情况在路上是极少见的，不是说完全没有，但是基本接近于0，正常人的思路也不大会在大马路上倒车，我们开在大路上如果前面开阔没什么车基本上只会直行，向左向右变道的概率远比直行少，向后开车的概率基本为0，这些受到各种条件限制的概率实际上就是我们的自由和我们的意志”
“人类的自由意志从来不是随时随地可以胡思乱想，如果你生活在两千年前，你会想到向量，几何，引力，DNA，脑机接口吗？不是说完全没有，但是几乎不可能，人类的想象力虽然远比动物深刻和强大，但是也是基于我们已有的知识，像一颗种子一样，慢慢出土发芽，然后慢慢长成幼苗，再长成参天大树，而不是一下子就从种子一下子就长成参天大树。”
这时候有个叫王易飞的同学按下了“举手”键，赵宇生立刻按下同意。
王易飞说：“老师，既然自由意志不存在，那么是不是就说明世界是确定的？比如我给世界之初设定一个初始值，然后世界就会按某条确定的规定，走在一条完全确定的发展路线上，只是我们的技术和科学达不到，所以暂时无法确定，假如我们的科学发展到极致，我们人类的大脑就能被完全预测，我们的行为就能完全确定，我们的未来就能完全确定。”
赵宇生说：“你说的这个几百年前就有了，被称为机械决定论，老师以前也是和你一样的，认为只要在世界诞生之初，那么世界是完全确定的，只是我们现在的水平达不到。”
王易飞说：“老师，那你是认可机械决定论吗？世界是完全确定的吗？”
这时候全班听得云里雾里。
机械决定论是什么？有些古代的哲学家们认为，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都是可以被预测的，牛顿爱因斯坦就是秉持着这种信念，研究出物理学上令人叹为观止的定律和公式，他们认为总有一天人类的科学技术水平足够发达的时候，宇宙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将会发生的事情都将被预测出来。
老师说：“当然不是，你知道我们的各种科学理论来自哪里吗？”
王易飞摇摇头。
赵宇生说：“是我们的科学家和研究员以及各种技术人员和民间的人士，他们不断实验，通过实验得出的统计结果。我这么说你可能还不懂，我举个例子，我们都学过牛顿定律吧，里面有一条相互作用力是方向相反大小相同的，这个定律当然是正确的，但是我们是怎么得到的呢？我们是拿两个测力仪，相互钩住，然后向后拉，记录两个力的大小，我们经过几百几千次实验，发现每次测得的数据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说两个测力计读出来的力的大小在同一时刻是差不多的，听清楚哦，是差不多，但我没说完全相同，也就是说有误差，但是误差不大。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买个测力计，自己在家里实验一下。”
王易飞说：“那么我们其他的科学理论都是经过几千几百次的实验，得出来的吗？”
赵宇生说：“没错就是这样，而且我们在科学里用的数学公式就是对这几千几百次实验取个统计学的函数，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取平均值得出来的公式。”
王易飞说：“老师我有个问题，平均值算法有个问题，就是如果误差过大的时候，取平均值的话并不靠谱，就比如说我们班男生平均身高都是180，但是有些同学160，有些同学都有200了，而且这些距离平均值差别很大的同学还不少，那么拿平均值算法得到的公式有用吗。”
同学们看着这位同学和老师，更加云里雾里了
赵宇生说：“这位同学你说到点子上了，很多时候我们做实验得到的数据并不能用一条曲线去描述，有时候它就是一个多边形的范围。你给定一个自变量x的值，只能算出因变量y的范围，而得不出具体的值。”
有些人听着有些懵圈，但是王易飞点点头。
赵宇生说：“你刚刚问我的是机械决定论存不存在吧。”
王易飞说是。
赵宇生说：“这时候就是现实世界有时候就是确定的，比如我国在酒泉发射的火箭，只要你知道它的型号，知道它的发射时间，知道当时的气象条件，我们就可以精准地算出它的轨迹，但是你要让我猜你中午吃什么，我觉得即使我和你相处了两三年，我就算知道中午食堂有什么菜，我也不知道你会吃多少米，吃什么菜，吃多少菜，我觉得就算未来科技发展的多先进也很难去预测你中午会吃什么，只能给一个概率，吃这个的概率是多少，这个能理解吧。”
王易飞点头表示理解。
赵宇生说：“我们的大脑和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差别，只是组成和结构不同，但是有时候可以猜的准，有时候就是没办法猜中，这跟灵魂无关，跟上帝无关，如果非要跟什么扯在一起，我觉得大概是量子力学吧。”
班上有些同学听得不耐烦了，退出聊天房间，开始相互聊起天了，有些同学则听得津津有味，赵宇生对这类事很少会管。
赵宇生说：“这位同学我回答一下你开头问的问题，假设你现在在创造一个宇宙，在这个宇宙中没有灵魂，而是给定了各种条件和各种各样的物质，那么世界是可预测的吗？”
王易飞若有所思，只是想了半天还没想明白，呆呆地等着赵宇生的回答。
“不管科学的理论有多发达，结果就是无法准确预测，会有多个甚至无数个未来，不过这些未来形成的概率不同。这样懂吗？”
王易飞愣住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赵宇生笑着说：“不懂没关系，我也是学了各种各样的学科和技术后才慢慢理解的，你以后要是有兴趣各种学科和技术都可以学，你要记住你拥有行动和想象的自由。”
“但是每做出一次选择之前都要估算一下成功和失败的概率，以及各种选择的回报”
王易飞点点头。
赵宇生关闭了聊天房间，说：“我们今天的课很早就讲完了，不过现在还有一些时间所以你们还不能下课，允许讨论或者自习和写作业，但不要吵到隔壁班，也不要影响到自己班上安静学习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