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这世界上有真正绝望的境地,而是这世界上有生来就真正绝望的人。”
——《祝由诫命》
几人一边听着穆莎的故事,一边翻找这资料,黑夜似乎漫长得不可思议,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全然没有了概念。
“果然,登上阿蒙—拉号的人都各有各自的绝望之处……”荣格把很多资料的的共同点圈了出来,他说:“你看这个人,他是个老赌徒了,他输光了父亲的加家产,他在快要饿死的时候,应该是收到了阿蒙—拉号的邀请函。”
“还有这个,她是个绝症患者,她应该只还能活一个月,她也收到了邀请函……这个是杀人的罪行败露,马上要被抓进去了;这个是……”
荣格看了这份名单,只觉得人间所有的绝望和走投无路都浓缩在这几十页资料上了,他憋着一口气在心中,无论怎样也无法叹息出声。只有在绝望中,人们终于爆发了疯狂,这样的疯狂。
“这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你看人们不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去相信命运的,如果一个人还在祈求神明,那么说明他的心中还有希望存在,人们是在顺境中相信命运和自我的,而不是在逆境中相信命运和自我的,实际上,在绝对的绝望面前,很少有人还相信命运,他们只会不顾一切地抛弃命运,亵渎命运,自我放逐——我们把这统统称之为‘疯狂’。”姬云说。
“我记得我在摩诺帝国读大学的时候研究过相关的课题……‘疯狂信仰论’?似乎是这个名字。如果你还不曾什么都不信仰,那么你就不是真正地绝望……”荣格念出了他的授课教授说的一句话。
“所以,这游轮上的人们才会那么无所畏惧吗?大胆亵渎神明,藐视人性,藐视法律?”穆莎说:“这其实有悖于我们所能够理解的常识,因为我在史书里总是看见那些无所畏惧牺牲生命的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是一句来自亚述的古话吗?”
“实际上,怀揣着希望而死和怀揣着绝望而死是不一样的,前者有生杀万物的伟大力量,而后者往往堕落尘土之中。”姬云教母说,“不是说这世界上有真正绝望的境地,而是这世界上有生来就真正绝望的人。”
这句话还是出自《祝由诫命》
“还有一点,船长的资料让我还是在意,林总管对于他的资料考证得很是详细,船长是一个摩诺人,他名叫温茨-利维坦。”
“利维坦?我记得是一个古老君王的姓名!”
“是的,利维坦大大帝,古老的暴君,不管他的家族分支众多,可能这是摩诺帝国的一个小小分支。”
“接下来才是重点,温茨的祖父是谁你们知道吗?”
“是谁?”
“他的祖父名叫谢佐-利维坦,这个名字可能有些人不熟悉,但是我看过多年以前的资料,他的祖父就是人鱼恋人!”
巫术协会编号A-007的事件“人鱼恋人”,一个得了癔症的人同人鱼恋爱的故事。荣格说:“是的,他的祖父就是那个人鱼的恋人,巫术协会找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的皮肤已经完全变成了胶质,见到阳光就会融化。”
人鱼是一种深海中非常恐怖的生命,他们浑身长着绚烂的鳞片,但是鳞片线面的身体是流着腐蚀性的脓液。他们的面目异常恶性,仿佛是一张融化的人面,看不清处五官,人类遇见这样的生物,几乎是要绕着走的。
所以,当时的巫术协会也很奇怪,为什么人能够和人鱼谈恋爱,而据他们的了解,人鱼是一种食人的种族,他们向来把人当成食物。
人鱼爱上人类,就像是人类爱上面包一样不可思议。
“后来……谢佐的描述被我们拿到了,在谢佐眼里,那人鱼是一位美丽的人身鱼尾的女人……他还和她有了一个孩子。”
“当然,孩子的话纯属是臆想,因为人鱼是不会靠生育来繁殖的,新的人鱼会从死去老人鱼的脑子里生长出来。他们不可能有孩子。因为那条人鱼还活着,并且已经被巫术师击毙了。”
“当时谢佐确实有后人,后来巫术协会的调查发现,他其实在遇见这条人鱼之前,已经有了家庭,他的人类妻子有一个孩子,后来他的妻子死去了,他也跟着失踪,这孩子就被送到了孤儿院,这个孩子就是我们这艘船‘阿蒙—拉’号船长温茨的父亲。”
“温茨从小就对大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荣格说完了温茨的往事,他皱了一下眉,实际上温茨没有任何衬得上绝望的经历,他的一生平平无奇,但是他为什么变成了今天的样子了,这份资料显然还有缺失的地方。
可惜,他们已经彻底没有了信号,不能和外界联络。
这时候,森林忽然叫了一声,三人立刻望向她,不,应该说她身后的窗台,阳光此时从窗外照射进来,荣格往外一看,外面是陌生的海域,但是他看见了公海的海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