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湘见坐上的是陈府马车，好奇问一同钻进来的陈云杉。
“我们不用坐京兆府的接囚车吗？”
陈云杉好笑的关上车帘，回身坐正后，微笑着应道：“我方才给了那张铁六一张腰牌，他看到是吏部的，便与我行了个方便。”
姚湘：“赵寅然可是伯爵府，他都那般不留情面，怎么就会单单对你网开一面？还准你乘坐自家的马车去京兆衙门，他就不怕你那腰牌是假的，再中途跑了？”
陈云杉笑着说：“再铁面无私的人，他也不可能完全没有私心，张铁六在京兆府这种地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知道京城里除了几个数得出来的厉害门第决计不可招惹之外，其余爵位人家大都空有其表的多，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但六部却是不同，再微末的官职，也都是拥有实权的。若是轻易得罪了，日常做事办差，职满升迁，多少会受些影响，这点子厉害，他自然能掂量出来。”
姚湘见他还吹嘘上了，心里满是鄙夷，面上毫无诚意的附和了一句：
“说得对，特别是三公子你可是在吏部身居要职的，他若是莽撞开罪了你，轻则升迁无望，重则降官夺职。”
陈云杉不论真假，一并点头笑纳：“惭愧惭愧。”
陈府。
陈云松一下马车，便提着袍子直奔秉烛草堂。
管家陈熙张臂阻拦说老爷正在会客，陈云松急得直跺脚转圈。
“在里面的是什么人？我可有十万火急的事，要是迟了，咱们府上数十年的好名声可要就此断送了，你快些进去通报！”
陈云松虽是庶子，自幼便极为受宠，一向是春风得意，温文尔雅的性子，陈熙哪曾见过他这般急言令色，也被吓了一跳，忙捂着帽子小跑进了书房。
不到一会，他便再度出来，对陈云松道：“二公子，老爷有请。”
陈云松如蒙大赦，赶紧奔进书房，一见陈广海，抬头便喊：
“父亲，大事不好，三弟在照月楼里与人聚众斗殴，这会已经被京兆府的人给抓走了，说话便要开堂立案，您快些去救救他吧！”
陈广海脸色阴沉，喝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平日里我便是这般教你的？！”
陈云杉头皮一紧，仔细打量父亲的脸色，余光才看清原来书房内还坐着一人。
这人看着约莫五十上下，容色老成干练，颇有些身份的样子，便赶紧整肃容色，歉然说道：
“小子未知书房内有贵客在，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卢禀老神在在的笑了笑，一副并不以为然的模样。
“无妨，本府此来造访，也是正因为此事。二公子既然也是知情人，那便留下一同详说缘由亦可。”
说罢，便看向陈广海，一脸的意味分明。
陈广海见陈云松反应迟钝，隐怒道：“这位是京兆府尹卢大人，还不快见礼。”
陈云松心里咯噔一声，直觉便有些不好。
父亲怎么已经提前得知了此事？他知道什么程度了？这位卢府尹可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说法？
“晚生陈云松见过卢大人。”
卢禀只是笑而点头，并未十分回应。
陈广海面上有些不悦的看向陈云松：“你今日为何也出现在照月楼？究竟发生了何事，还不快细细说来！”
陈云松探看卢禀的脸上表情，心中焦急，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
“回父亲，今日赵寅然请了我和云杉一块去赴宴，席间他们便闹不愉快，后来又不知怎的，赵府的三小姐赵望舒，还有云杉的未婚妻姚湘也来了。他们动起了口角，继而还动了手，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只好先回来报讯。”
陈广海面露薄怒：“赵寅然为何要突然请你，这是何缘由？”
陈云松心口突突的跳着，不敢说原是自己提议组局，才让赵寅然请客。
只得含糊着道：“席间我听他说，还想撮合他妹子和云杉的婚事，许是为这个原因。”
卢禀抬头，朝陈广海似笑而笑的拱手道：“陈大人，今日该说的我都已说了，此事究竟该如何办理，还请陈大人您给个示下。”
陈广海忙客气道：“卢大人言重了，你我同朝为官，有什么示下不示下的。今日承蒙关照，他日陈某必当报答。”
卢禀便笑着起身，两人又按照惯例奉承两句，陈广海便差陈熙给好生给送出门。
陈云松原本跟着父亲站在书房门口目送贵客，陈广海转身的那一刹，嘴角那抹牵强的笑意，便就遁得无影无踪，几近冰冷的瞪了陈云松一眼。
“随我进来！”
陈云松直感大事不好，深吸一口气，只得跟了进去。
“你给我跪下！”
陈广海一声怒喝，陈云松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今日明明是你撺掇赵寅然，才闹出这桩事，方才当着卢大人的面为何不明说？还把责任全都推给云杉，把自己整个摘干净，如此丢我的脸，你可真有出息！”
方才卢禀过来，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得很清楚。他虽不知道卢禀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既然是为公事寻找上门，他总要有个态度。不知方才自己一番暗示，这卢老儿究竟听明白了没有。
陈云松连忙伏地磕头，带着哭腔道：“父亲，我当真是冤枉啊！是陈云杉自己已有婚约在身，却又与赵家小姐纠缠不清，赵寅然这才气不过动手打人的。从头到尾我都在帮忙劝说，可万万没有煽风点火呀！”
陈广海心里烦躁得很，随手抓起一捧毛笔，照着陈云松的头便砸了过来。
“敢做不敢当！都到这会了你还朝别人泼脏水呢？卢大人堂堂京兆府尹，他会专程跑来冤枉你？你知不知道，今日就为了你这个蠢货，我可是欠了这小老儿好大一个人情！你还敢不说实话，是不是想要我动家法？！”
陈云松从来最得陈广海的心意，何曾见过他这般急言令色？当下便委屈得双眼泛红。
直挺挺的道：“儿子实在不知道卢大人究竟与父亲您都说了什么，但今日之事，儿子完全是无辜被连累，是赵寅然他想把妹妹嫁给陈云杉，两人没谈拢，这才起的争执，从头到尾都跟儿子绝无牵扯，儿子当真是……”
陈广海厉喝道：“你说你是无辜受累，那为何他们动手了，你身上却一处伤痕也无？还有，眼下他们全都被张铁六给带进了衙门，为何单单你一个人能回府报讯？你还敢说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