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说得对,钱财捂在包里不能增长,要用来下蛋才是长久之计!”杨明凤冲姥姥扬起大拇指,笑逐颜开地赞赏道。
“凤儿,人都走了,咱们可以吃饭了!”
王大双咽了口唾沫,馋道:“我闻着这肉香早就饿瘪了,那帮兔崽子还非要上门来搅闹,耽误咱们吃饭。”
“好,我马上端出来,咱们在这院子里吃。
今儿给王叔记大功一件,没您拿刀唬住她们,还不知道要闹成啥样儿呢,您今儿坐上方,呵呵!”
杨明凤笑着和娘亲去厨房端菜。
“嗨,这帮怂人就是怕横人,咱别跟这帮兔崽子客气就行了。”王大双也不好坐等吃饭,赶紧跟进去帮着母女俩端碗筷。
一盘子蒜炒蒲公英荠菜、一大盘子葱炒回锅肉,外加略微有些发黄但是天然无污染的原生稻米饭,真是让人食指大动。
“凤儿,这饭菜给你舅和你姥爷端一碗去可好?”
闵氏惦记父亲和哥哥,看到这么“丰盛”的饭菜,自然想要给他们端点去。
“他们久卧在床,肠胃虚弱,当不得大荤,暂时还不能吃这些饭菜。”其实这些都在杨明凤的考虑之内。
她笑着说道:“方才专门给他俩熬的一锅肉粥,隔一个时辰,娘就可以送去他们吃一次,这样既能补养身子又不伤肠胃。
晚食咱杀只母鸡,放些补血养气的红枣、当归、沙参这些药材,给他们一人送一碗去,只要连续喝上半月,准能把精气神补起来。”
“阿弥陀佛!”姥姥忍不住念了一声佛道:“补半个月,那得吃多少只鸡啊?这也太费银子了。”
“姥姥,人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杨明凤夹了一筷子回锅肉在姥姥碗里,笑着安慰道:“您哪,只管做给舅舅和姥爷吃就行了,这银子啊我给出了,保证不让您掏一分银子!”
“呵呵,凤儿真是孝心可嘉,一般人哪有舍得花银子在舅家的,咱凤儿就是不一般!”
王大双赞赏地冲她扬了扬大拇指,对姥姥笑道:“老人家,您福气不浅哪,有这么个孝顺的外孙女儿,全家都跟着享福!”
“呵呵,您说得对!咱家凤儿就是咱们家的救星,她是来咱家报恩的。”
姥姥感动地一个劲儿点头,没牙的嘴仔细嚼着这肉,只觉喷香,是她从未品尝过的幸福滋味。
吃罢饭,杨明凤认真琢磨了一下舅妈柳氏和那个姘头胡屠夫的事儿,与王大双在石桌子前仔细商议了一番,决定从里正这处下手。
……
踏山镇的里正姓胡,名胡耀祖。
胡是踏山镇的大姓,早在晋朝时就迁居在此,虽不曾出过什么读书致仕的名人,却是当地经商务农的大户。
里正胡耀祖是嫡出一脉的掌舵,家中有大片的田地荒山,是出了名的大地主。
屠夫胡老三是旁支,按照亲疏辈份得叫胡耀祖一声叔公。
这胡老三仗着自己是大姓,没少欺行霸市,垄断踏山镇的杀猪行当。
最近又仗着叔公的势,与闵家的儿媳妇柳氏勾搭成奸,不仅打砸了闵家酒馆,还砸断了闵老大的腿,抢了他家的银子。
那里正胡耀祖虽不赞同这旁系侄子的各种恶行,却也迫于族里家老们的压力,不太敢过问此事。
再加上那胡老三惯会做人,为堵他的嘴,好长久地垄断猪肉行当,还给他送来了几头宰好的黑猪。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胡耀祖那举起的宗族家法也只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至此,那闵家老小躺在床上也无人敢过问,猪肉档里也只有胡老三一家。
镇上谁要敢说这胡老三的闲话,这厮连猪肉都不带卖你的,还会雇些闲汉赖小子往你院子里扔砖块石子什么的。
时间一长,这卖猪肉的胡老三倒成了踏山镇的一霸,家里养了一帮子闲汉,还成了些气候!
现如今,就是里正胡耀祖见了这厮,都要客客气气的主动上前打一声招呼。
杨明凤和王大双拎着一盒糕点上门求见时,胡耀祖正在自家院里踱步消食。
“闵家外孙女带着一个魁梧汉子上门来求见?”胡耀祖听得有些发懵,问道:“哪个闵家外孙女?”
“就是镇上开酒馆的闵大爷家,他的女儿闵二妹嫁给了一个墩兵伍长,听说是杨老员外的庶子。”那老仆说道。
“墩兵伍长,饭都吃不饱的丘八有甚用?”
胡耀祖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地说道:“杨老员外倒是家财万贯,可他一个庶子,又能分多少,不过是上门打秋风罢了!”
“那……就推说老爷您出远门了?”老仆心领神会地说道。
“不妥,我明儿还要去宣读官府增加赋税的榜文,明儿让她瞧见,不是打脸吗?”胡耀祖摇头否决掉。
“那就说您有事,今儿不见客?”老仆迟疑着看向主子。
“也行,反正打发走便好!”胡耀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到一处梨花开的角落,仔细端详起花上的蜜蜂来。
老仆去了后,不多时又回来禀告:“老爷,怕是不能不见,如今闵家女婿已经升到小旗了,那女公子身后还带了个拿刀的护卫。”
“小旗!”胡耀祖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一个穷伍长怎么升官的?”
“听那女公子说,是斩杀了鞑子升官的,那护卫还说手底下管了五十号人呢!”老仆据实说道。
“那,那快请到客厅来。”里正心里一惊,忙收起轻慢之心,理了理衣冠往前厅去等候客人。
且说那老仆去门口请了杨明凤二人入了宅门,便是一个小天井,上头通天,下头种着些花草。
“二位这边来。”老仆带着东张西望的二人过了入口小院,进了后面一处大院,正对着入口的便是正房客厅。
杨明凤好奇地打量了下廊下挂着的鸟笼、鹦鹉架子,此处虽没有富商冯二爷家奢华,倒也算是此镇最富裕的人家了。
“里面请!我家老爷在里面恭候二位光临。”老仆倒是个讲究人,一举一动颇有礼法。
“有劳!”杨明凤点了点头,带着王大双进了厅堂。
“杨家小女杨明凤,见过里正大人。”杨明凤侧身施礼道。
里正见这女娃娃不过八九岁的光景,却老气横秋地给自己施礼,不由哑然失笑。
“不用多礼!”里正见是小女娃娃,神情便放松下来,笑容可掬地问道:“丫头,今儿到里正爷爷这里,是为啥来了?”
杨明凤微微一笑,递上自己买的糕点笑道:“我知里正爷爷最为公道,因此我和娘亲回来探望姥姥姥爷,就特意买了糕点来瞧瞧您身体是否安康?”
“呵呵,身体倒是好的,多谢你挂心了。”里正面色愈加柔和,毕竟没人能拒绝善意和体贴。
“凤儿还有一事禀告里正爷爷,我舅妈和镇上胡屠夫勾搭成奸。
二人打砸酒馆,气晕我姥爷,砸断我舅舅的腿,希望里正爷爷为我舅舅一家主持公道。”杨明凤收起笑容,神情严肃地说道。
里正一听,自然想起那一摊子烂事来,不由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
“怎么?里正爷爷是觉得这事不好办吗?”杨明凤看了看里正的面色,见他半晌不语,便知道他觉得难办。
胡耀祖其实也有些懊悔当初姑息养奸,如今胡老三在镇上愈发猖狂,自己要动他,还得忌惮他报复自家。
左思右想,他觉得自己既无力动那胡老三,又得罪不起新晋的杨小旗。
不如把这烂事,直接抛给杨小旗自己解决,此可谓驱虎逐狼之计。
打定主意,里正便苦着脸唉声叹气道:“此事老夫早已知晓,本是想替闵家主持公道的。
奈何这胡老三已经成了气候,养了一帮子闲人,成了这踏山镇一霸。
我年老体衰,家中田产也据此不远,怕此人报复老朽一家,哪里敢去撩此虎须?”
“哦,是吗!”杨明凤眨巴眨巴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里正,戏谑道:“我咋听街坊邻居说您与胡賊是本家,收了他不少猪肉,才对此事不管不问的?”
里正一张老脸顿时囧得通红,生气地猛拍桌子骂道:“这些长舌妇惯会污蔑造谣!我堂堂一个里正,怎么可能知法犯法?这帮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真真是一群刁民!”
“里正爷爷,您切莫生气!”杨明凤忍着笑,假意劝道:“此事只要您肯秉公办理,自然能顺应民意,赢得大家的支持和赞誉。”
“丫头,不是里正爷爷不秉公办理,实在是没有能力拿下那厮啊!”里正无奈地叹气道。
“那您为何不往上报?让上头衙门派人来拿他?”杨明凤装作不解地追问道。
“哎,上头至多派四五个捕快捉人,他手下收猪杀猪的汉子可有十几个人,如何能拿下此人?”
里正连连摆手道:“若是拿不下他,老朽等于给我自己惹了祸端,那厮素来心窄睚眦必报,事后他如何能饶过我?”
“那您的意思是?”杨明凤已经清楚了这厮的想法,是想借自己的刀杀了那胡賊,他自个儿还不用当出头鸟。
“丫头,你父亲是小旗官,对付一个小小的泼皮不过举手之劳,何不请你父亲出山擒賊?
只要捉拿了那胡老三,我便亲自送去衙门,保管让他判个十年牢狱。”里正一脸精明地笑道。
“这可是您说的?可别到时候人送来了,你却不敢送去衙门。”杨明凤微微一笑,故意拿话激他道。
啪!
里正把茶杯猛地放在桌上,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夫说出的话,便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决不食言。”
“那好,那您就备好车,明儿好送胡賊一干人去衙门。”杨明凤笑嘻嘻地说道。
“明……明儿?”里正惊得差点弄翻了杯子,他颤声道:“你父亲带兵来了?”
“这个你就别管了,只需闭门睡觉,明儿你就能见分晓。”杨明凤神秘地一笑。
里正看着面前这小小丫头行事如此老道,笑容又如此诡谲,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