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茶卡盐湖渐渐沉入暮色中。
偶尔几声马嘶牛叫,更添了几分属于这个时代的原始与寂寥。
游彪也不知道招待鞑子官儿的规格,就按照自个儿的想法,烤了只羊款待鞑子的这位运盐官,这倒是让特穆尔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要知道他之前来运盐可没这待遇,他是多尔衮那边的人,每次来运盐,固泰那厮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游彪现在化名戈特,声称自己是固泰手下的白甲统领,不停向这特穆尔劝酒,中间旁敲击侧地打听这人的来处。
特穆尔性格粗豪,两碗酒下肚后就胀红着脸与游彪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嗝!”他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笑道:“戈特兄弟,这酒真够劲!到底还是汉人酿的酒有味儿,不像是马N子酒太酸,酒味也淡,喝着没意思……”
“特……特穆尔兄弟,你要喜欢,明儿带一坛子回去慢慢喝,咱俩兄弟不要……外道。”游彪假意喝醉,摆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应承道。
“够,够兄弟!”特穆尔嗜酒如命,高兴地用力拍了拍他肩膀,大笑道:“戈特,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明儿咱俩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躲在帐篷外偷听的杨明凤不由撇了撇嘴,这鞑子运盐官还真会拉关系,游叔招待顿酒,他就想要和游叔结拜异姓兄弟。
显然这厮结拜异姓兄弟为假,免费喝包谷酒才是他的目的。
啧啧,看来这特穆尔心眼子不小,喝醉了还有这番算计,跟他打交道还是要仔细些才稳妥。
“好兄弟!”游彪假装喝醉了,一把搂住特穆尔的肩膀,哥俩好地问道:“兄弟,你明儿回去得走多久?不如在这里多待几日再回去?”
“不,不成!”特穆尔喝得口齿不清地说道:“多铎……嗝!多铎那人治军极严,我若是耽搁了时日,导致十五万人无盐可吃,我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
“哦,你们驻军那地条件好吗?”游彪假意吐槽道:“我们这条件真是糟透了,附近都是盐沼地,得走个七八里路才能打到水……”
特穆尔一听,立马炫耀起自己驻地的好来:“我们那里就挨着河,吃水方便的很,草原上的人都知道塔古图是个好地方,牛羊成群,姑娘也很美。
嘿嘿!也就是你们牛录性子犟,脾气硬,要不是像他那样金尊玉贵的贝子爷,哪里能放到边境上来吃苦。”
“嗨,可不兴这么去议论皇家的事,咱们只管吃喝便是。”游彪诈出此人来自塔古图后,便连连劝酒,将这厮灌得醉倒在地毯上,人事不省。
杨明凤待游彪出来后,与他商议道:“还好!咱们暂时没有露馅,先哄着把这人送走,最好派些人扮做盐奴,帮着把盐送过去,探探塔古图的虚实。”
“我亦是这样想的。”游彪点头道:“驻扎在塔古图的鞑子头领叫什么多铎,听他说来此人治军极严……”
“多铎!”杨明凤吃了一惊,这多铎跟多尔衮可是清穿剧里少不了的角色。
想不到自己能与真人过招,倒不知道真实的多铎,是不是真如小说里那般骁勇善战?
“嗯,手里十五万人马,可见是受皇太极器重的。”游彪点了点头,说道:“固泰那厮似乎是因为脾气太臭,不受皇太极待见。”
“游叔,固泰可得关好了!绝对不能让特穆尔知道他被关起来了,否则咱们几千人就得对上多铎的十几万大军。”杨明凤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
“放心!”游彪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厮已经关进了地窖里面,里外都有人看守,绝对不会有什么差池。”
……
翌日,特穆尔酒醒已经是午时。
他怕回去的时日拖得太久,午膳也不肯吃,催促着盐奴将盐装上了二十辆马车,就要向盐湖的牛录章京告辞离去。
游彪以固泰狩猎未归为由,搪塞了特穆尔,让他只管运盐回去便是,剩下的交接手续他帮好兄弟办好,下次过来一并领走便是。
如此贴心的举动,让特穆尔感动万分,他连连向游彪道谢后,才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
事实上,游彪是怕这厮在这里待得太久,发现固泰已经沦为阶下囚的事实,到时候他就得杀了这厮,另外想法子去塔古图把这事敷衍过去。
特穆尔一行刚走不久,就有探子来报,说是周虎率兵回来,距离茶马盐湖还有三十多里路。
这要是搁平时,杨明凤得高兴地跳起来,但今儿真不凑巧,特穆尔的车队刚走不久,两边人马很容易撞在一起,到时候露馅可就是大麻烦!
“这可怎么办?”游彪急的来回踱步,恨不能将特穆尔给拉回来,再灌他一顿酒。
杨明凤关键时候总能保持冷静,她想了个辙,径直走到地图前,在上面比划着说道“游叔别急!走这边到塔古图直线距离少走百多里路,咱们派个可靠的蒙古人过去给他带路,就能避开他们与周虎他们撞上。”
“那,那派谁去合适?”游彪听得眼睛一亮,但旋即又为难起来,这里蒙古人很多,但真正可靠的人却找不出几个。
“让蒙克去吧?”杨明凤想了想,蒙克这人与鞑子有血海深仇,已经完全投靠到汉人这边,派他去带路是最好不过。
“蒙克?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达尔特的好兄弟?”游彪对蒙克还是有些印象的。
他想了想,点头赞同道:“蒙克此人骑射都不错,且行事稳妥,派他去是再合适不过的。”
“那就这样定了!”杨明凤点头。
她亲自去跑了一趟,给蒙克挑了一匹好马,将任务交给了他。
蒙克对鞑子有刻骨的仇恨,本来特穆尔一行来的时候,他就有一些蠢蠢欲动了。
要不是碍于上面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暴露汉军身份,惹来鞑子攻打茶马盐湖,估计他已经出手了。
这次去给特穆尔带路,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虽然不能杀了特穆尔这些人报仇,但是自己只要去了塔古图,哪里会寻不到报仇的机会?
因此他暗藏杀机的去了,当真将特穆尔一行人引导去了另外一条直达塔古图的路,堪堪与回来的周虎那支队伍错开。
周虎这半月一直在外风餐露宿地阻击库尔勒,搞得蓬头垢面脏污不堪,神情也是极度疲乏。
不仅是他一人如此,丑驴子和苏和等人也是这样,半月的围追堵截,他们是吃了大苦。
杨明凤见回来的人个个疲惫不堪,赶紧让人备水给他们洗漱,又备了酒肉给回来的兄弟们洗尘,至于出去的战果如何,她是一字未问。
周虎等人着实是疲惫到了极点,洗漱完毕吃着酒食,不少人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杨明凤见状,忙让人将他们抬去帐篷歇息,等到第二日众人醒来,才问询这半月来的情况。
周虎道:“这半月我们绕过石头山堵截库尔勒,这厮极为狡诈,与我们在北面玩捉迷藏,趁着我们疲惫之时,连夜带着几百骑遁走,我们虽然深入北方草原追了很久,但还是跟丢了,现在已经不知去向。”
丑驴子也懊悔道:“早知道他手下那个安可鹕滚下山崖,会这般麻烦,老子打死也不会让他坠崖!”
“不能让库尔勒跑了!实在不行,我带人去北方草原慢慢搜寻他的踪迹?”呼兰妲雅尽管疲惫异常,仍旧不死心地建议道。
“带人?你带多少人去搜寻?”白狼眼神不善地问道。
“库尔勒现在还剩下四百来人,我带个五百人过去就行了。”呼兰妲雅眼巴巴地看着杨明凤,她知道决策权在这小丫头手里。
“我也觉得不能放走库尔勒,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大概会屠杀小部落掠夺补给,以壮大自己。”苏和难得和呼兰妲雅的观点保持一致:“如果不及早收拾他,他可能会滚雪球一般壮大起来。”
“北方草原如此之大,你们一个个部落去搜寻,要找到何年何月?”白狼不赞同:“况且补给也非常困难,五百兄弟过去就是活受罪,反正我坚决反对!”
“刚回来,又要去!”丑驴子满脸厌倦地说道:“爱谁去谁去!反正老子是不去了,这一趟老子起码瘦了二十斤。”
“库尔勒确实是个隐患,不过就像伤疤你得等它化脓了,才能挤干净上药。”
杨明凤想了想说道:“暂时不用管他,他壮大起来,反倒是可以帮我们吸引一部分鞑子的注意力。有些看起来的好事,未必是好事!有些看来是坏事的事情,却可以转化成好事。”
呼兰妲雅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恼火地抱怨道:“什么好事坏事,反正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库尔勒壮大起来,不会放过咱们!”
“呵呵!”杨明凤笑了笑说道:“他不放过我们,我们又何曾要放过他?不用这么吓唬自己,反正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凤儿说得对,库尔勒壮大起来,他首先就要面对鞑子的压力,咱们暂时可以不用管他。”游彪一锤定音。
“对!咱们已经把他打得元气大伤,自古兵法有云,穷寇莫追,咱们没必要跟他死磕。”白狼连连点头,他可不希望呼兰妲雅这个蠢女人再带走自己五百兄弟。
这个蒙古女人玩命追库尔勒,是为了给她爹报仇,自己手下那些兄弟可没这义务替她玩命。
呼兰妲雅听出了这几人对自己的排挤,心里十分恼火,却又不敢当着小丫面发作。
“周虎哥,宋鹞飞那边怎样了?”杨明凤知道他们回来时,应该会路过康尔河据点。
“那边已经走上正轨了,珍娜代替鞑子牛录接待那些来运盐的鞑子,完全应付自如,都不用宋温两个小子插手。”周虎难得露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