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真会,我可以写给你们看!”红儿被她的话一激,急道。
“那你用这根树枝在地上写吧?就写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杨明凤随手捡了一根树枝递给她。
红儿立刻点头,用拿毛笔的姿势,在地上写了起来。
那字根骨嶙峋,很有力度,功底不凡!
看得出她练字的时候下了大功夫,透出几分属于她自己的风骨来。
杨明凤忍不住扬起大拇指赞道:“好,写得非常好!你出身必是书香门第吧?”
红儿写完,不知为何有些愣神,听杨明凤这般说,她只是木然地摇了摇头。
“红儿,既然你说你会看账本,那我考你一道算术题可行?”杨明凤笑着问道,她想不到出来一趟,还捡到一个宝。
这年头会读书识字的人本就凤毛麟角,更何况她还说会看账本,若真是有做掌柜的能力,倒是墩堡的福气。
“好!”红儿此刻也不知道在想啥,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
“咱们丐帮五十个人,一人吃一升米,五十个人一日吃多少石黍米?”杨明凤笑眯眯地问道。
“吃半石黍米。”红儿几乎一口报了出来。(一石等于一百升,半石等于五十升)
“好,你过关了!”杨明凤笑眯眯地点头道:“等到了墩堡,你就替我管理粮仓吧,每月给你结算五百钱的工钱。”
“多谢帮主!”红儿明显松了口气,但看不出有多少喜色。
杨明凤瞅她似乎不在意工钱多寡,更加确信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孩子,不然五百钱的工钱比一般的铁匠木匠都高了,换做小户人家的女子,早不知道有多高兴了。
“哼!”黄燕儿气得退开两步,直眼瞪着红儿,仿佛她抢走了属于自己的机缘一般。
梁春枝察觉到女儿的情绪,忙拉住她低声劝道:“燕子,人家红儿没爹没妈的多可怜,你就不要跟人家过不了。”
“你咋知道她没爹没妈?成日里就知道瞎猜,一副烂好人的样子有啥好处?”黄燕儿气得骂老娘道:“你当初就不该救她,这下可好了,人家爬到咱们上面去过好日子了!”
“哎,你这丫头好没道理!人家红儿会读书识字是人家的造化,你跟人比这干啥?咱娘俩过咱娘俩的日子就好了。”梁春枝是个良善的人,根本不觉得红儿这样有啥不好。
先前她还替红儿担着心呢,打算她不会针线活也带着她去墩堡,好歹自己有一口吃的也匀半口给她,总能活命的!
如今好了,人家红儿识文断字的,也不用自个儿替她操心,倒是皆大欢喜的事。
她就搞不懂自个女儿咋那么大的嫉妒心,非要跟人家比来比去的干啥?
咱现在这样的处境,好好过日子,有口饭吃就是天大的福气的了,想那有用没用的干啥?
“大娘,我有事做了!”红儿这时转过身来,高兴地冲梁春枝施礼道:“日后每月我可以给您四百个钱,我留一百个自用就行了。”
“嗨,傻孩子,给我干啥?”梁春枝急忙摆手道:“你姑娘家花钱地方多,攒起来买些衣服脂粉的才是,我和你燕儿姐每月可以挣六百钱,够花了,不用给我。”
“大娘,您那天和燕儿姐救了我!我,我想报恩。”红儿哽咽道。
她不是不懂感恩,只是自己身负血海深仇还被人追杀,是不好告诉梁大娘母女俩的,免得牵累了人家。
“嗨,报啥嗯啊,那就是瞅见你昏倒河边顺带的事儿,算不得啥!”梁春枝笑道:“你要想报恩就认我做干娘吧?这样咱三个苦命人,也相互有个依靠。”
“干娘在上,受红儿一拜!”红儿干干脆脆地梁春枝磕了个头,对于认这个干娘她是乐意的。
梁大娘是地地道道的个好心人,她女儿虽然有些刻薄,但也算不得什么大毛病。
自打她亲眼目睹娘亲被歹人捅死,嬷嬷和丫鬟被他们一刀刀砍死,她就不把平常的口舌纷争看作什么事了。
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知道,生活中的纷争不过是有咸有甜的生活调剂罢了!
“哼,真会顺杆子爬!”黄燕儿嘀咕了一句,却没有反对。
娘傻,不肯收那四百报恩钱!她可不傻,等背着娘她得把那钱要到手。
“呵呵!快快起来,干娘这里没有那么多礼数,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梁春枝高高兴兴地将干女儿扶了起来。
这下子她又多了一个女儿,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红儿见过姐姐。”红儿虽然知道黄燕儿不待见自己,她还是按礼数给她行了一礼。
“好了好了,不用多礼。”出乎意料,黄燕儿挥了挥手,难得没有说刻薄话。
杨明凤看到这一幕,倒也替红儿高兴,梁大娘心眼儿不错,她女儿是有些刻薄,但是三个人抱团求存,总归比一个人挣扎求生好。
就在这时,门那边涌进来几个穿杂技服的半大孩子,领头的正是石头和小黑。
“帮主,您终于来了!”
“帮主,总算……总算是把您盼来了。”
石头和小黑面带欣喜地跑了过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看起来是一路跑回来的。
“快坐下歇歇,你们急什么啊?我来了又不会马上走!”杨明凤笑着让出凳子,让他俩坐下歇口气。
“不用不用,我们不累!”石头忙摆手,一脸激动地看着杨明凤说道:“帮主,你拿下鹅儿颈又攻下茶马盐湖的事,花姐都已经告诉我们了,你真了不起!”
小黑也冲她扬起大拇指,佩服地笑道:“我小黑从来没有服过谁,现在就服您帮主一人!”
“我们也服帮主一人!”
“帮主,带着我们跟鞑子打仗吧?”
“帮主,我们能跟你学骑马射箭吗?”
小乞丐们个个激动地大声说道,完全把杨明凤当成了自己的偶像。
可以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此刻她的威望在丐帮这些孩子心里达到了顶点。
杨明凤这才回过味来,为何自己回来这里后,这些孩子都用敬畏的目光打量自己,敢情他们是听了自己的“英雄事迹”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其实也就是运气不错而已,刚好鹅儿颈的大当家想要归降朝廷,我呢恰好去劝降捡了个漏。
后来攻打茶卡盐湖,主要有鹅儿颈的兄弟得力,都是大家的功劳,哪里就是我一个人功劳了。
你们可不要把我神人化了,其实就是天时、地利、运道好罢了”
“我不信,别人咋就没有这样运道好呢?”石头坚决不信是运气。
毕竟官兵攻打鹅儿颈多少次了,都没能拿下鹅儿颈,凭啥帮主一去劝降就成了,可见帮主就是不同!
“就是,帮主比那戏台上演的上将军还行,哪里靠运气了!”小黑也固执地说道。
杨明凤扶了扶额,这怕是说不清了!
正说间,宋子韵和六子雇的牛车拉了活猪和两口半人高的大陶罐子回来,还买了一些油盐酱醋和葱蒜回来。
“帮主,今晚我们杀猪吗?”石头看着牛车上拼命嚎叫的猪,激动地跳了起来。
“嗯,今晚咱们吃杀猪菜!”杨明凤也是个爱看热闹的,赶紧跟着大家一块儿挤过去看。
“别挤进去,小心踩着你!”周东赶紧拉住她,直接将她抱到一块假山石上站着看热闹。
“好大一头猪,怕是两百多斤!”小黑更是兴奋,猴儿一样爬上牛车,踩在可猪身上,让那猪嚎叫地更加大声。
“凤儿,这头猪两百四十三斤,统共花了八钱银子,你看值吗?”宋紫韵挤过来,笑着跟她对账道。
“行,比买肉强多了!”杨明凤点了点头问道:“紫韵姐,那两个罐子和油盐酱醋这些花了多少?”
“这些花的不多,两百二十个钱,主要罐子大花得要多些。”宋紫韵将零钱荷包还给了杨明凤。
杨明凤接过荷包,看向维持秩序的小六:“六子,你会杀猪吗?”
“会!呵呵,人都杀过,杀猪不过是小菜一碟。”六子笑着应承下来。
他张罗着选出十来个大孩子帮忙按猪,就准备动刀子。
“等等六子,猪血咱得要!”杨明凤赶忙让人拿了一个大木盆过来,里面舀半盆井水放点盐,这才示意小六可以开干了。
“嗷——”
猪在嚎叫中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猪血飙射进盆子中,好一会儿那猪才渐渐咽了气。
六子是个庖丁解牛的高手,连周东都很有兴趣地给他打下手,看他将猪开膛破肚,将那猪肉纹路分明的劈成块,每块猪肉分割得都大小相当。
“六子,你这手艺,不去当屠夫可惜了的!”杨明凤站一旁看得入迷,忍不住赞了一句。
“嘿嘿,那是当然,我爹可是当地有名的屠夫,十里八乡杀猪,哪一个不来请我爹!”六子得意地说道:“我的手艺,还是跟我爹学的,不过是学了个皮毛。”
“那你咋上山做土匪呢?”周东这个愣小子忍不住问道。
要知道干屠夫这个行当,可是不愁吃喝的,怎么会去上山落草?
“哎!”六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爹生意做得好,得罪了开肉铺的鲍得喜,他买通几个混混来咱铺子里打砸。
我年轻气盛打死了人,只得上山去避祸了,也不知道我爹在家怎样了?”
“六子,你还是脾气急了些,以后要注意了。”宋紫韵劝道。
“嗯,我现在改多了。”六子一边割下一块猪肉扔进盆里,一边叹了口气。
“六子,你家是哪里的?”杨明凤问道。
“我家是葫芦口泸县的。”六子说道。
“那不是我二叔管辖的县吗?”杨明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