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的话,那你们说怎么办吧?”宋鹞飞白了二人一眼,赌气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凤儿,你不是一直跟太子的暗哨有联系吗?”温子瑜看向杨明凤,他不信这一路走来,没有太子暗哨跟随。
“等吧!咱们总会等得云开见日出的。”杨明凤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等?这得等到啥时候啊?”宋鹞飞看了看护卫们搬运的尸首,又看了看不远处眼睛发绿的饥民们,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等吧!凤儿让等,总有她的道理。”温子瑜看了看小丫头,对表哥说道。
“小姐,肚子好饿,温管事他们怎么不让生火造饭?”丑丫摸了摸自个儿“叽咕”乱叫的肚子,拉着杨明凤的袖子问道。
“丑丫,这两天只能委屈大家吃糕点和炒面充饥了。”杨明凤冲她笑了笑说道:“那边都是饥民,咱们这边埋锅做饭,引来饥民抢夺可要出大乱子,只能暂时忍耐一下了。”
“哦,原来如此,丑丫真是笨,连这都想不明白!”丑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小姐,那我去拿糕点下来,你也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丑丫别急!你先给吴娘娘一家送一盒糕点过去吧,告诉她咱们这几日不开伙,暂且忍耐一下。”杨明凤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丑丫欢欢喜喜地去马车上拿糕点。
吴娘娘待人和气,前儿给她一家送吃的,她还送了自己一颗鞋子上镶嵌的珍珠,说让自己拿着玩儿。
丑丫拿了一盒桂花糕和一壶茶水给送到了吴侧妃的马车上。
“吴娘娘,我家小姐说这遍地饥民,不宜开伙,怕引来流民抢食,咱们这几日都吃干粮。”丑丫笑嘻嘻地禀告道。
“你家小姐考虑得对!”吴侧妃点头笑道:“多谢你送糕点过来,提我向你家小姐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我走了!”丑丫摆了摆手,目光落到朱菡发髻上漂亮的蝴蝶发簪上停了停,转身往车外走去。
“丑丫等等!”吴侧妃在女儿不情愿的目光中,取下发簪递给了丑丫:“多谢你照拂,这是赏给你的,快拿着!”
“这……这不好吧!”丑丫搓着手看了看朱菡憋得快哭出来的小脸,有些不好意思收下人家心爱之物。
“嗨!叫你收下,你就收下吧!”吴侧妃笑着拉过她的手,把蝴蝶发簪放到她手中:“这一路多亏你主仆照拂,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千万不要嫌弃……”
见吴侧妃诚心要给,又想到这吴娘娘确实受自己和小姐照顾,收她一根簪子也不算啥。
“嗯!”丑丫便攥紧簪子用力点了点头,欢喜地下车去了。
“娘!这是父王送我的生日礼物,你……你为何要给丑丫?呜呜……”朱菡再也憋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
“娘,方才你不该把妹妹的簪子给丑丫,那是父王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了,还不如把我这块玉佩给她。”朱子庆也有些埋怨母亲。
“哎!”吴侧妃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将一双儿女拉入怀中,低声说道:“娘也不愿意这样啊!可咱们跟随杨姑娘进京,衣食住行都得靠人家,不打点打点她身边人,迟早都得被嫌弃的。
庆儿那玉佩不能给人,那是先皇御赐之物,也是庆儿身份的象征。
有此玉佩在,日后也无人敢刁难你,实在不行也可凭此玉佩,去官府求些方便……”
“娘,我懂了……那簪子我不要了!”朱菡听完,懂事地抹着眼泪说道。
“是庆儿想浅了,求娘亲责罚?”朱子庆忙跪下向娘请罪。
“快快起来!你们都是娘亲的好孩子,都怪娘亲……不该带着你们流落在外,让你们受这许多苦楚。”吴侧妃忙扶起两个孩子,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吴婶子在吗?”
就在这时,马车外想起一声脆生生的童音。
“是杨姑娘!”吴侧妃吃了一惊,忙用袖子擦干眼泪,整了整衣衫,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她见杨明凤神情微冷地站在马车下,身后站着垂头丧气的丑丫。
“杨姑娘”吴侧妃忙问道:“你找我可是有事?”
“吴婶子,凤儿管教丑丫不利,还望恕罪!”杨明凤说完,转头看向丑丫呵斥道:“还不快将你收的东西还给吴婶子。”
“是……是,小姐!奴婢知错了,这就还她,您千万不要赶我走啊!”丑丫慌忙将蝴蝶发簪和那粒珍珠塞到吴侧妃手里,像扔掉一块烫手山芋般,赶紧站在了杨明凤身边。
“杨姑娘,这是何意?这两样东西都是我打赏丑丫的,不是她私自拿的……”吴侧妃忙解释道。
“婶子,您不要误会,我不是来怪罪婶子的。”杨明凤笑着摆了摆手道:“这两样东西,我也知道是您送的,我之所以让丑丫送回来,是因为两个原因。
这第一个原因,我不允许我身边的人私自收受礼物,以杜绝以权谋私的情况出现。
第二个原因,我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向吴婶子致歉,忘了离开金城时候,六公子感念三公子当如相助之恩,曾经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让我遇到你们,就转交给三公子。”
杨明凤说完,果真拿出一千两银票给了朱子庆。
她这样做,其实也就是为自己买个心安理得,算是对吴侧妃的一点补偿。
吴侧妃看着庆儿菡儿欢喜的眼神,强行忍下了推拒的话。
她哪里看不出来,这哪里是六公子给的,分明是这小丫头看自己困难,才拿自己的银子贴补给自己一家人的。
“多谢杨姑娘!”吴侧妃眼里含泪,连忙道谢道。
她此刻是山穷水尽,有了这笔银子傍身,心下也安稳了许多,这也是她不愿意推拒的原因。
“那你们休息,我去前面看看!”杨明凤笑着施了一礼,带着丑丫走了。
朱菡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娘,咱们行了这一路,杨姑娘先前怎么不把这银票拿出来?她不会是想私吞这银子吧?”
“妹妹!哎,这哪是六弟给的银子,分明是杨姑娘接济咱们的,人家是看咱们困难,又顾忌咱们面子才这般说的。”朱子庆冲妹妹摇头,提醒道:“再说,即便是六弟给的,杨姑娘救了咱们是大恩,银子她拿着也应该的!”
“哥……”朱菡顿时噎住。
“哎!哪是六公子给的,就是人家杨姑娘给的。”吴侧妃多年宅斗,心思极为机敏:“六公子年龄小,手里银子都是管事在安排,他也不知道我们在哪?
如何就料定杨姑娘会遇上咱们?只能是杨姑娘给的。
菡儿,做人要感恩,以后莫要再胡猜,以免寒了杨姑娘的心。”
“是,女儿知道了!”朱菡垂下头,眼里闪过一丝羞愧。
“菡儿、庆儿,娘亲有话问你们?”吴侧妃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等到了京都,你们是愿意去肃王府被圈禁,还是愿意……跟随杨姑娘回墩堡?”
“娘,咱们当然是去见父王!”朱菡一听,赶紧挽住娘亲的手说道:“咱们在这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当然回到父王身边啊?”
“菡儿,回到你父王身边,可能只有等你嫁人才能出府了。”吴侧妃为难地说道:“万一……万一圣上想不起咱们肃王府的人,就不可能给你赐婚,到时候你可能就一辈子被圈禁在府里。”
“不出嫁就不出嫁,我只要能待在父王母妃身边就好!”朱菡紧紧挽住娘亲的胳膊撒娇道。
“菡儿,我已……已经是算作病死的人了,不可能再回肃王府,否则就是欺君之罪!”吴侧妃迟疑着说道:“我也不想回到你父王身边,娘亲从未心悦过你父王,好不容易出府,我是不可能回去的!”
“娘,那你为何还带我们回京都!”朱菡气得直跺脚。
“为娘……为娘是怕世道太乱,顾忌你们的安全,才回京安顿你们的。”吴侧妃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娘,我跟你去杨姑娘的墩堡吧?我不想被圈禁起来。”朱子庆神色格外平静,只是眼里有种很深的悲哀。
“好,那咱们娘俩把你妹妹送去肃王府,就随杨姑娘走。”吴侧妃点了点头。
“娘,哥!你们把我扔回父王身边,就不要我了吗?”朱菡大声哭了起来,她想回到父王身边,但是想哥哥和娘亲也和自己一起回去,而不是这样分崩离析。
“菡儿,娘和你哥不是不要你!”吴侧妃蹲下来用帕子替她攒了攒眼泪,安慰道:“等娘亲日后站稳脚跟,再来接你可好?”
“骗我的!你们骗我的!佑军堡距离京都千里路程,你们不会来接我的,呜呜……”朱菡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手臂感到格外地孤独和害怕。
没了哥哥和娘亲的庇护,爹如何能庇护住自己,只怕几日也见不到爹一面。
“妹妹,要不咱们就一起去佑军堡吧?杨姑娘那里人人可以自食其力,女子也可以当夫子,指不定咱们还能活得更加自在一些?”朱子庆扶起妹妹劝道。
朱菡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哥哥,她知道自己可以没有父王,却不能没有娘亲和哥哥,终于点了点头:“好吧!娘和哥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菡儿不要和哥哥娘亲分开。”
“听说大哥也在墩堡,如今已经做了什长,咱们去那里也不算是举目无亲!”朱子庆乐观地笑道。
吴侧妃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想当初在肃王府,自己为争宠与肃王妃斗得你死我活,没成想有一日两房人倒可以这般相处,真真是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