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舅心里一颤,强撑着呵斥道:“你……你敢!我可是你长辈……”
“长辈?”杨明凤嗤笑一声,“为老不尊,带头破坏堡规,更是罪加一等!
杜江,把他们拿下!拖去校场,当众鞭笞二十,让他们好好记住,佑军堡的规矩是什么?
打完以观后效,若是再犯,撵出墩堡去,永不准再踏入一步!”
“是!”护卫们如狼似虎地扑上前去。
冯老舅和他儿子还想反抗,哪里是这些精锐护卫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捆得结结实实。
冯老舅这才真正怕了,这小丫头是要来真格的啊!
他哭爹喊娘地求饶:“凤丫头!六姑娘!我错了,舅公错了!再不敢了,饶了我这次吧……”
杨明凤根本不理这怂货,对周围目瞪口呆的墩民们朗声道:“大家都看到了!在佑军堡,只认规矩不认身份,谁勤恳干活守堡规,我就护着谁!
谁想偷奸耍滑,欺压良善,这就是下场!
大伙都散了吧,好生照料田地,秋收之时,我按亩给你们记功发赏。”
“好!六姑娘英明!”
“谢六姑娘做主!”
墩民们愣了片刻,看着不可一世的冯老舅一家像死狗一样被拖走,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感激之声。
这件事迅速传遍全堡,自此再也无人敢仗着与杨家的关系在堡内横行。
所有人都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佑军堡,唯有规矩和实干,才是立身之本。
秋土豆和秋白菜,在众人的精心照料下长势愈发良好。
九月份播种冬麦的计划也得以顺利推进,为应对未来的挑战,积蓄着最坚实的底气。
……
秋粮种下,田野间的忙碌暂告一段落,但佑军堡内的人们依旧忙碌。
铸炮作坊日夜不歇、冶铁作坊轮班作业、木工坊内热火朝天……大家都把全部的热情投入其中。
杨明凤深知仅靠农业,堡内的经济难以活跃,抗风险能力也极低。
她将目光投向了这个时代还不发达的手工业,尤其是能利用现有资源、快速见效的项目。
第一个项目落实的是火腿坊,这个项目已经和嫡祖母达成协议。
由嫡祖母出资占股份的五成,墩堡出人力和场地以及寻找销售渠道,占五成股份,抛去成本,两家五五分成。
这个项目的大师傅是懂火腿制作的大姐杨明秀,而负责管理与客户接洽的管事却是杨墨渊。
这个职位是杨墨渊主动请缨的,杨明凤知道他想要更多出入杨家老宅的机会,好调查出谁是杀死自己母亲的幕后主使?
此事,杨明凤没有阻止,毕竟五姐杨明杏和这小子走得近,没准以后就是自己五姐夫。
她没有理由不帮自己未来姐夫一把,好让他寻出仇人,把心里的症结给解了,免得以后他和五姐过日子也不安心。
当然最让杨明凤意外的,还是从冯家堡丐帮带回来做工的几个女子中,那个叫小红的女孩子。
原来她真名叫杨墨薇,竟然是杨墨渊的亲妹妹,据五姐杨明杏说来,杨墨薇一入墩堡,就被她哥哥认出来了!
俩兄妹激动之余抱头痛哭,当时那场景,五姐看得都跟着掉眼泪,也替他俩兄妹高兴。
杨明凤回堡后知道此事也很高兴,她原本也是让丐帮的兄弟,帮忙查查杨墨渊亲妹妹的下落,却许久没有回音。
没想到“有心插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得来却全不费功夫。
幸好当日自己在冯家堡停留了,不然就错过这一茬机会,俩兄妹还不知道多久才能相认。
恰好杨明凤第二个项目——背包作坊也启动了,她看重杨墨薇识字会算账,便安排她管理背包作坊,也算是人尽其才吧!
杨墨薇经历家变和流离,格外珍惜这份安宁与信任,将账目和管理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哥哥杨墨渊也常来帮忙搬运布料、清点货物,默默守护着妹妹,阴郁的眼神也只有在看向妹妹时,才会有一丝暖意。
背包坊的粗布,是从集镇收购来的纯手工布,优点是耐耐磨结实。
但缺点是手工布匹成本较高,收购零散,不适合产业性发展。
这让杨明凤想到手绘最原始的蒸汽织布机,让杨三爷他们木工坊做出来,再让打铁坊把配件也做出来,自己织布。
她想过,不仅可以织棉布,还可以在草原收羊毛过来,织羊毛毯子,冬季的羊绒服,解决冬季边关哨卡易冻死人的问题。
当然想法很美好,要一点点做起来却是很难的,还需要耐心和决心。
……
背包作坊,就设在堡内一处宽敞的新建库房里。
此刻,里面二十几名女子正低头忙碌,穿针引线,裁剪缝合。
“咔嚓咔嚓””的裁剪声和轻微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新布的清香和丝线的微光。
杨明凤处理完军务,信步来到背包坊,想查看第一批成品的效果。
谁知她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泣和尖锐的指责声。
“哼!装什么可怜?不就是识几个字吗,有甚了不得的,管东管西的!”黄燕儿尖锐的声音格外聒噪。
“就是,燕儿姐不过就是针脚松了些,凭什么就要返工?明明就看不出来!”另一个女声附和道。
“我……我没有故意刁难……”杨墨薇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却又努力保持着镇定:“六姑娘定的规矩,针脚必须细密均匀,不然……不然背包不结实,卖出去会坏了堡里的名声……”
“呸!少拿六姑娘压人!谁知道你是不是假公济私?就看我们不顺眼!”黄燕儿拔高声音:“别以为找到亲哥就有靠山了,谁知道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说不定……”
“黄燕儿!你胡说八道什么?”一声清亮的呵斥打断了她。
从后门过来的杨明杏端着一筐线轴走进来,正好撞见这一幕,顿时柳眉倒竖。
她常来给背包坊送材料,与杨墨渊俩兄妹关系甚好,最是见不得这起子小人作践墨薇。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明杏姑娘。”黄燕儿叉着腰,丝毫不惧:“怎么,你也想来巴结杨管事这来路不明的妹妹?她给你什么好处了?”
“你……”杨明杏气得脸通红:“墨薇做事认真,秉公办理!哪像你们,偷奸耍滑还倒打一耙,这批背包是要给前线军士用的,针脚不密,破了怎么办?你们负得起责吗?”
“关你屁事,你又不是这作坊的人!滚回你的库房去吧?”黄燕儿身边的另一个妇人粗鲁地骂道。
“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闲事!”
“你们……你们简直不可理喻!”杨明杏嘴皮子不如她们利索,被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如此不守规矩,连管事的话也不听,是不想在这里干了吗?”杨墨渊正帮着收拾地上的碎布,实在有些忍不下了,直起腰,训斥道。
“喲!你一个火腿坊的管事,倒管到咱们背包坊来了,嘚瑟得你喲!啧啧!”
“你有啥权利不让咱们干?别以为你姓杨,就跟杨小旗是一家子人了。”
“哼!便是六姑娘的亲舅公一家也得夹着尾巴做人,你算个甚?”
几个刁钻妇人和黄燕儿尖酸刻薄地骂道。
杨明杏气得咬牙切齿。
杨墨渊脸色阴沉,拳头紧握,若非妹妹墨薇死死拉住他的衣角,他早已冲上去理论了。
就在这时,一个冷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好热闹啊!看来我这背包坊,改成菜市场更合适?”
众人闻声一惊,猛地回头,只见杨明凤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面色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冰,缓缓扫过场内。
杜江等亲兵无声地侍立其后,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作坊内瞬间鸦雀无声。方才还气焰嚣张的黄燕儿几人,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脸色煞白,慌忙低下头。
“六姑娘……”
“六姑娘,您来啦!”
作坊里的其他女工纷纷站起来向她问好。
杨明凤冲她们点了点头,一步步走进来,先走到杨墨薇面前,看了看她微红的眼眶,又瞥见她手中那只被指责“针脚松”的背包半成品。
她伸手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针脚确实比标准稀疏不少。
“这是谁做的?”她平静地问。
杨墨薇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黄燕儿。
黄燕儿硬着头皮,小声道:“是……是我做的……可是六姑娘,这并不影响使用啊,杨墨薇她,她太过苛刻了!”
“苛求?”杨明凤打断她,拿起旁边一个符合标准的成品,将两只背包递到黄燕儿面前。
“你自己摸摸,看看区别在哪里?这不仅仅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
军士行军,负重跋涉,针脚不密,开裂的风险大增。
到时粮饷器械丢失,甚至可能贻误战机!这是小事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砸在每个人心上。
黄燕儿冷汗涔涔,不敢接话。
杨明凤又看向杨明杏:“五姐,你来说,刚才怎么回事?”
杨明杏立刻将刚才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重点说了黄燕儿如何不服管理、带头吵闹、还恶语中伤墨薇。
杨明凤听完,目光再次落到黄燕儿身上,又扫过那几个附和的妇人。
她不紧不慢地说道:“黄燕儿,我记得你,你母亲梁大娘是个勤快善良的人,我本以为你也不差。
没想到,你手艺不精,不思进取,反而嫉妒她人,聚众闹事,诽谤主管!
堡里给你活计,给你工钱,是让你来捣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