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西藏。
沈慕卿陪赵志昶来到那家孤儿院门口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甘愿的,虽说这劝服的理由,沈慕卿找不到,而且仔细想想也没有。但是,这个路子怎么想怎么离奇,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然而,当他关了车门下车的时候,神色却变了。甚至,他忍不住怀疑,赵志昶是不是被人给骗了。自然而然地,也理所应当的向赵志昶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不是,你别这样看我,我确实没走错地方。人家给的坐标就是这里啊。”赵志昶打开手机又看了一遍抬头回复沈慕卿道。
“去你大爷的,我又没说你这是走错地方了。我好奇的是,你是不是被人给骗了啊,这面前这个鬼地方怎么看也和你之前跟我描述的不一样啊。这不,完完全全的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赵志昶再仔细打量了一会,有些心虚的补充道:“也不用这样说吧!也许,指不定里面还是别有洞天的呢!”
沈慕卿靠在车上,冲他翻了个白眼。但是,都走到这了,怎么说还是进去看看比较好。
于是,一脸无语的走上前敲门。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院长说的开着豪车的有钱人真的来了,走,咱们赶紧的,快点去通知他们去。”
和沈慕卿一墙之隔的几个少年从树上跳了下来,聚在一起小声嘀咕。最后,两手一拍,还是决定留两个人在这招呼沈慕卿他们。
“毕竟,这个据说可是条大鱼啊!”
剩下的两个少年看着其他的伙伴都低着腰从旁边的小道绕走,已经完全不见身影,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去给沈慕卿开门。他们这些人,老早就从喜欢趴在院长夫妇窗边听墙角的虎子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沈慕卿他们一伙人要来这院里挑小狗。
这孤儿院,名义上是当年那对好心夫妇出资用来收养被丢弃的儿童,实际上到后来干的却根本就是拐卖的勾当。甚至,这些年他们更加变本加厉,已经开始主动和人联系,希望帮这院里的孩子物色个好买家。大概,只恨不能明目张胆的搞个拍卖行让人来叫价了。那院子里的孩子,大多不过八,九,十岁,他们只觉得院里少了那么几个人更好,自己下次去饭堂领饭甚至还可以多要几块馒头。
尤其是,他们老早就听说了今天要过来带走的是邵凡那个该死的病秧子,更是恨不得弹冠相庆。
一大早,这一窝孩子就聚到了这树下,几次三番的爬上去,极其担心那开豪车的有钱人今天不过来把邵凡带走。甚至于,看到赵志昶和沈慕卿下车的身影时,其中一个刚巧爬上来的孩子更是一不注意摔了下去,跌破了脸。
“那个,你怎么不回去,你脸上的伤不打算去拿药抹抹吗?”
两人走到一半,其中一人突然发问。
“切,这就是你不懂了,就是因为脸被划破了,有伤,我才不回去的。这叫卖惨,指不定那两个傻老帽看到我们这么惨,一心软就会多给钱呢!懂不懂?下回记得跟着学着点。”
沈慕卿站在那里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过来的迹象,回头看向赵志昶,那人也是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两手一摊。沈慕卿极其无语,对这个地方的印象更是不好了。他一下车,就感觉到了阴冷,这个地方似乎比他那台北老家更像坟墓,毫无人气。站在这里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让沈慕卿更加心累。他都打算回头劝赵志昶再换个地方,可是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了铁门却被打开的声音。
“两位哥哥好,你们是要来我们孤儿院的吗?实在对不起,我们刚刚才听到。”
沈慕卿当然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跟一个孩子生气,倒是没想到这院里的孩子这么懂事,还略微吃惊了一下。
这还是赵志昶想出来的主意。
沈慕卿看来是美色误人,再勉强点也就是吊桥效应四个字,但是赵志昶却坚信这是缘分到了。他和沈慕卿,他们那一行人在去西藏转山的途中,他们俩在纳木错旁遇到了个穿着穿着藏袍的漂亮藏族姑娘。沈慕卿现下,想到这都不由自主的有些后悔,实在不应该走那条道,又或者不应该让赵志昶去问路。他可是万万没想到,多年的好兄弟就这样被一碗酥油茶给蛊惑了心智。那两人更是发展的极为火热,极为迅速,沈慕卿被赵志昶通知他要带那藏族姑娘回西安结婚的时候,大吃一惊,疑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听错了。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台北人,沈慕卿不可否认,西藏的确很美,尤其是对于他那么一个第一次踏足此处的人。瀑布从山间峭壁倾泻下来,云朵漂在半山腰,民居若隐若现,再在夜晚来杯酥油茶,堪称极乐。除此之外,这个被誉为离天最近的省份,号称充满了信仰的地域,每一个地方也都让沈慕卿惊奇。
因此,沈慕卿觉得自己的怀疑完全有道理,有迹可循,也就对赵志昶最初的发疯没放在心上。可以说,完完全全没有把他当一回事。然而,谁知这次居然还是自己失算了,并且还被劝服一起干这极其坑爹的事。思绪回到当下,沈慕卿跟着那两个小孩往院子里走,越想这事越心累,越看越觉得无语。
“哎哟喂,搞了半天是两位啊,实在抱歉昨天晚上到现在只顾着给这几个孩子改作业了,都一下子让我给忘了这回事。要不是,他们几个过来跟我说有人在大门口喊,我恐怕都得记不住了。实在是抱歉,明明先前都说好了,我却有失远迎,实在是惭愧。”
“诶,这没什么,您不用愧疚。孩子能在这个地方,遇到您这样的好老师也是他们的幸运。”赵志昶连忙上前劝道。
“这也没办法,这些孩子也是命苦啊!小小年纪却没有人要了,被平白无故的丢在了这个鬼地方。而且,这些孩子还大部分都是健全的,都不知道他们父母怎么能狠下那份心。其实,我辛苦一点倒也没什么,能让这些小孩子过好一点,我看得那可开心了。可是,问题是我这一个人在这里又当院长又当老师,实在也是力不可及啊。”
沈慕卿在一旁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女人。“这居然是他们院长?”
“唉,所以说每次能够有你们这些好心人要过来打算领养孩子的消息,我都特别高兴,特别容易激动的一晚上睡不着觉。我也舍不得这些孩子,虽然说这院子里不少人,可是每一个都可以说是我在旁边看他们长大的啊。但是,这些孩子跟在我们身边是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的未来的。”
赵志昶感觉有点盛情难却,险些招架不住,但是听了面前这位的话,倒是深表赞同,还表情凝重的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家孤儿院是和沈慕卿一起离开拉萨的时候赵志昶联系的,据说已经是这个市最好的孤儿院了。可是,他们到这,却对那对接人说的话怀疑了。
房屋老旧,墙壁都掉了一层白浆,院子里杂草丛生,看不见半点运动设施都不说了,小孩子更是穿的破破烂烂,个个面黄肌瘦。当然,沈慕卿没怎么进过孤儿院,可也不会拿他们和自己家那边比。但是问题是,甚至,这些孩子都还比不了沈慕卿他们在西藏深山遇到的孩子看起来健康。
据赵志昶联系到的对接人跟他们闲谈的时候说的,这个地方本来是没有孤儿院,也是一对夫妇行善捐赠的结果。但是,无论他是怎么来的。往往建成之后,政府也是会定期给与补助。实在是,不至于让这些孩子过成这副六十年代的难民样啊。沈慕卿想到,自己先前抓着铁门喊人的时候,一松手,发现手上都沾满了铁锈,更是让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在一旁听着这据说是院长的人说的话,感觉极其不靠谱。在沈家待久了,跟那一群神经病似的阴阳人处久了,沈慕卿一下子就听出了,这话里话外,明摆着让沈慕卿和赵志昶捐款的意思。表面上喊人过来捐钱,背地里转头拿去牟利这种阴间公益,沈慕卿先前在沈家的时候可是见过不少。一想到这,心里那点别扭和膈应倒也没了。不管,这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钱不够才让小孩过不好,还是因为自己的小心思,仔细想想都跟他没多大关系。
管这管那,又有什么意义,搞得像自己过得多么舒心,多么好似的。人各有命,那是天注定的,沈慕卿一想到自嘲的笑了笑。
“院长,你可以先停停吗?也别多说了,你确实辛苦了,我们也知道。但是,我们这边也忙着,还着急赶回去,你还是先让我们见见那之前说好的孩子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