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的一场冬雨,将天气弄得是湿乎乎潮漉漉的冷,数九未至,天气就冷得夺人性命,印象中没有哪个冬日如此这般的来势汹汹。
因为这层缘故,也就导致他们一回家就把煤炉给烧起来了。管家进来通告赵母的时候,赵母还在煤炉旁边坐着,脸都被烧的通红。管家话说完之后,赵母的脸更红了。
不知情的人隔着远远的看了,甚至可能以为这是要见什么旧情人导致的。实际上赵母现在的心情也就是不好到了极致,几乎就没有办法好好的沉思了,对于任何事情都是这一看法。
香港何家,实际上赵家早年跟他在经济上面有所往来,过了很久之后也依旧保持着很好的关系。归根到底,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人好,而且也就是因此,就更好更方便走路了。这一向是赵家在商场上面做事遵循的不二原则。
并且,这个理念也一直被很好的落实,一直被很好的保持了。但是却在三年以前出现了一个变数,一个让赵家人都猝不及防,悔之莫及的变数。在那之后,赵家更是广结善缘,甚至开始礼佛,去寺院朝拜的习惯就是从那个时候,因为那件事情起来的。
而,很不凑巧,但又似乎理所应当,那件事情就跟如今管家口中的香港何家有关。赵母皱着眉头在这屋子里面从左边转到右边,从前面转到后面,眉头皱的那是越来越狠,心情也是越来越不好。
最重要的就是因为这个时候,赵父不在家,她本人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关于眼下这件事情究竟该怎么处理才最完美,最妥帖,最不会落人话柄。但又因为担心这些,自己先前有没有过相关经验,导致赵母是都不敢去处理,都不敢说到底应该怎么办。
管家在一旁站着,从外面刚进来的时候,还是满身寒霜。如今在屋子里面待了这么长一会的功夫,不仅衣服上面落得雪都化成了水。本人还因为焦急,头上都冒出了汗,非常紧张的看着那还在转悠着的赵母,迫切地等着她能够出来拿一个主意。关于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办,才足够合适。
也就是这个时候,管家捉急的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的时候,裤兜里面的手机响了。管家看了看赵母,依旧没有反应,也似乎没有搭理他这边的意思,于是就直接接通了电话。
几分钟后,赵母和管家都来到了前院的大厅。管家电话那头听说的不好事情,就直接摆在了这两人眼前,偏偏极为要命的一件事情就是赵母在那边转悠了很久也没有想清楚究竟应该怎么办,更没有弄明白这接下来的事情到底应不应该先去通知一下沈家那边的人。
那是个老人,风尘仆仆,鼻梁上架着深度眼镜,一头花白的头发蓬蓬松松,不是烫过而是不知多久没梳理过,一身邋遢的西装,一条肥大的裤子。
赵母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么一个人。打给管家电话的佣人在他们走进屋子的时候已经非常局促,不好意思的过去跟她道过歉了。
也不是怪他,实际上赵母本人也清楚的很,自己在那屋子里面浪费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最为要命的就是连出去的时候也没有拿定主意。
“您好,我是赵家的当家人。对,当家人,应该算是。我的丈夫他出去了,目前还没有回来的通知。请问,您找我们有事吗?”
“没有事怎么可能大老远跑到这边来找你,显得我彷佛是吃饱了撑的慌。不过,找你倒不行。一个女人,哪里能做得了主,你先生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让他过来跟我谈谈之后的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办,你的话,不行,还不够这个资格。”
这一段话,拢共加起来不过几百字,却让一旁好不容易挤出笑容的赵母从第一个句说出来就皱紧了眉头,整个人心情那叫一个不爽。
她和赵父是青梅竹马,理所应当也是出身名门,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而且还是被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她第一反应是生气,可过了那个劲,又觉得非常好笑。
这人目前算是来路不明,自称是何家派过来的。但是根据先前佣人和管家说的,上一个前来拜访的何家人可是老老实实,毕恭毕敬的在门外递了拜帖才进来的。先不说他这个身份是不是冒牌货,就是真的是何家那边的人,这件事情才更加好笑。
赵母这边是非常不相信,并且实际上问其内心的话,赵母也没办法相信这样一个人会跟何家有任何关系。但是,这些内心的想法是一方面,可是另一方面实际上他依旧比较为难,尤其是这个男人说的这一番话,让他完完全全不知道应该从什么角度去接这话,去搞清楚究竟应该怎么办,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在你最孤独最无望的时候,有一扇门会在你身边打开。
这话说的也当真没错,无论是对于赵家这么多年遇到的一堆破事,还是自己面前这个自称是何家来人的老头。
正当赵母在那纠结,发愁的时候,就被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的声音给吸引目光过去了。
不是她本人,不是管家,不是佣人,甚至也不是赵家内部的任何一个人,而是这位自称来客的老头。
赵母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超出预料,完全没有想到事情发展的样子接起了手机,过了不足半分钟就把电话给挂了。然后,整个人,尤其是对着赵母的态度瞬间好转了起来,简直就是堪称180度大转弯,给赵母搞得那叫一愣一愣的。
“非常抱歉,刚刚是我态度不好,是我不识抬举,是我不懂事,希望您不要介意。在这,我先给你赔礼了。”
虽然这一番举动莫名其妙,而且先前的举动的确很让赵母心里着火,但是再一想到有些事情,再加上目前的态度看起来的确是非常不错,也就笑了笑,表示不计前嫌,听他继续交代这一番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的了。
面前这个老头的确是何家派过来的,但是并不是被何家主事遣过来的,因此就真的没有拜帖。
赵母听着他的解释,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感觉满头问号,还是有些糊涂。
自然而然,当赵志昶接到了陈寒梦的电话的时候,心情有些微妙。不过,想了想这么多年,两个人的几次会面,陈寒梦干过的坑爹,偶不,专门坑他赵志昶的事情也不算少了。至于,自己为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又是一件事情了,赵志昶在心里苦笑道。
那副油画正好挂在了正对着赵志昶他们进屋的那个门口,因此赵志昶一眼就看见了。所幸,他是最后一个进屋的,也是因为这层原因,他的失身,奇怪地反应并没有被大部队给注意到。但是,李叔却还是把这一切全部都给看在眼中。
李叔的全名究竟叫什么,赵志昶不清楚,赵家父母不清楚,就连李叔他本人也不清楚。他是早年赵家例行外出踏青的时候,赵志昶母亲在山上拾到的,那个时候根据赵母描述,满身是血,浑身是伤,甚至随眼瞥了瞥都能够从他的身上发现几个枪伤。
外卖送过来之后,沈慕卿随便吃了两口,就拿着车钥匙开车去了医院。一到二楼,还没等他说话,那站在前面站岗的护士就连忙拦住了他,直接把他并不是想要过来问的消息交代个一清二楚,沈慕卿一时觉得非常好笑,不免摇了摇头。
“病人林琛现在的身体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可以非常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了,据估计大概明天早上就能醒了,如果身体素质够硬的话,可能今天晚上就可以恢复了。你真不用老是来来回回的跑,没有什么意义,你又看不到人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在这干瞪眼。你说说你们这些家人,就你们这类的,是最过分的。我每次看到气得火大,就比如病房里躺着的那个孩子,身体有问题你们还能不清楚。平常的时候不知道悉心照料,多加关注,现在在医院门口,病房前面表现的这么积极了。但凡你们平常认真一点,关心孩子一点也不至于有今天这种性命之忧。”
虽说又平白无故的挨了一顿并不属于自己的训,这话说的也和自己想要过来打听的风马牛不相及。但是,终归是个好消息。这一路,台北到西安,西安到西藏,在从西藏回来,包括昨天一整天的事情,也让沈慕卿疲倦的很,彷佛回到了曾经他母亲去世的那段时间。
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重担子压在他的身上,偏偏还是一团又一团的迷雾,让他不知道该往哪一个方向去走,让他不知道该相信,深深的无力似乎又回来了。尤其当他停车的时候,就瞥见了那不远处鲜红等待拆迁的标识,沈慕卿那个时候心里一紧,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紧了紧,让坐在后面看着车窗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应该想什么的林琛都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