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繁星眼泪瞬间掉落。
她已经记不清，这种被亲人放在心上的温情是多久以前，后来发生的一切更让她意识到，所谓的温暖，是要付出同等代价的。
可眼前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人家，不求回报地把她当成家人对待。
夏繁星抱住顾老太，声音哽咽：“奶奶，对不起。”
她糟糕人生，又一次连累到身边的人。
“哎呦傻丫头，说这种话干什么。”顾老太抬手轻轻拍着夏繁星后背：“奶奶一直把你当成亲孙女，奶奶这人话糙活得也糙，人也没什么志向，只想在这个地方颐享晚年，身边多了你们的陪伴已经很知足，如果乖乖不嫌弃的话，把我当成你的亲奶奶，以后有什么事都跟奶奶说，你帮了奶奶那么大的忙，又带给奶奶这么多快乐，奶奶也想帮帮乖乖，成为乖乖的家人。”
情绪被这番话撕开一个口，里面汩汩涌出决堤眼泪，夏繁星埋在顾老太肩膀抽泣：“奶奶，您一直是我的家人。”
顾老太抹去眼角的湿意：“那留下来，多陪陪奶奶。”
这话却没得到预料中的回应。
不远处，倚在墙边的身影沉默注视这一幕，捕捉到女孩几不可察的摇头，身躯发僵，眸色黯然。
因为厨房险些被炸，午饭只能叫外卖解决，绕是平时吃细糠的老人家，也抵不住外卖的诱惑。
“合着平时说喜欢我做的，是哄我的？”年轻人喜欢外卖的味道，负责主厨的年轻人例外，顾老太一边吃一边夸，几十块盒饭拿在手里堪比山珍海味，秦铖眼底遮不住的嫌弃。
顾老太扒拉一口饭，打哈哈过去：“哪里，这不俗话说的，别人家的饭菜都是香的。”
秦铖啧了一声：“那俗话有没有说，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厨子。”
在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顾老太夹了块红烧五花送进嘴里，装模作样地摇头：“差点意思，没我家狗娃做的好吃。”
秦铖冷哼，不接茬。
顾老太挪动屁股，朝夏繁星那边靠近，压低声音告状：“看看，这死小子多难哄。”
这个词在夏繁星倒是陌生，毕竟一个奖励就能轻而易举哄好。
生怕自己开口会引来新战争，夏繁星只好用眼神朝顾老太示意表示赞同，虽然全程话少没怎么参与话题，但眼底不自觉浮出淡淡笑意。
没手机这段时间，夏繁星没法给秦铖发笔记，今天离开前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要做——为秦铖补这半个月落下的功课。
房间门打开，夏繁星跟在身后，这次脚步明显放缓，目光从收藏柜上那两只完好存放的玩偶，再到那张承载几个月，两人从最开始刻意保持距离到坐得越来越近的书桌。
上面每个地方，仔仔细细，缓而慢地扫过。
秦铖落下的不多，期间夏繁星又说起和刘和声有关：“刘老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这段时间刘和声每天都会定时把作业发给他，秦铖一直都知道：“他偷懒。”
夏繁星扭头看他，本想尝试打开刘和声受伤与自己有关的话题，突然被这一句玩笑话揭过。
半个月没见，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这一刻仅仅只是这样安静 坐着，感受对方的气息萦绕在身侧，夏繁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知足，恨不得时间就这样定格。
可是她知道不能。
夜幕降临，就该离开了。
夏繁星合上习题：“后面还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
动作却在半道被拦截，秦铖扣住她的手腕：“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可以问她？
没有手机不方便，夏繁星抿了抿唇，没有提出一个星期后在学校见更便捷：“都可以。”
秦铖目光幽深，视线从白皙手腕挪到她的脸，须臾才松了手：“好。”
夏繁星刚要站起身——一抹黑影朝她大腿倒下。
腿间突如其来的重力，让她再次坐回椅子。
“夏老师，你也偷懒。”秦铖黑眸微眯，像学到困意涌来又在努力强撑。
夏繁星走不了，有些无奈：“不是说后面不懂的随时找我么。”
秦铖困顿地打了个哈欠：“后面是后面的题，今天的还没讲完。”
这样的角度，让所有情绪无处可藏，夏繁星后背有几分紧绷，“林……现在住在家里，不能太晚回去。”
她指尖故意在秦铖脸颊点了下：“下次好不好？”
“明天？”秦铖问。
夏繁星垂下的眼眸抬起，避开：“明天有事可能不行，大后天我争取。”
秦铖静静看着她，沉默的固执。
这一瞬好像属于她的秘密再次被窥探，在这个人面前，她依旧无法完美隐瞒，夏繁星手再次抚上，只是这次是轻轻划过眉骨那道疤痕：“真的好难哄。”
秦铖眸色沉下，不承认地哼哼两声。
像有脾气似的转身整张脸埋进她怀里，手中力道收紧。
等半天没等到开口，就在夏繁星以为他困得睡过去时，一道沉闷轻颤的声音传来：“阿星，别走。”
“再给我讲一次吧。”
*
第二天，一道身影八点时刻出现在校门口。
第一节课已经开始的时间。
迟到正在奔跑的人视线看到突然出现的女孩，脚步下意识停下，不仅是因为对方没有穿校服显得格格不入，还是前天让整个学校陷入不安的始作俑者。
“原来就是她啊？亲生父亲是个赌鬼追债追到学校来了。”
“听说还连累同学受伤。”
“还以为这两天没来，是在办理退学手续呢。”
“要是我，我都没脸出现在这里。”
声音不断，等来到女生宿舍楼下，那些议论才渐停。
夏繁星行李箱还在宿舍，本以为这个时间点宿舍不会有其他人在，没想到打开门，猝不及防和贾晴撞上。
“哎呦，我当是谁啊。”贾晴没想到逃课还能有惊喜：“夏繁星，你怎么还有脸来这里啊？”
夏繁星置若罔闻，绕过她拿出行李箱，把所有东西一件一件放进去。
贾晴没急着离开，双手抱胸倚在门边，冷哼一声：“看来还有点自知之明，自己乖乖滚出去，总比被赶出去强。”
“只是没想到你夏繁星还有点本事，出这么大的事都有人替你摆平，欠那么多钱都能还上，找了个有钱男朋友确实不一样。”
夏繁星手中动作一顿，回头看着她：“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