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父女逗留了一下午,晚上,初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这是一个较为僻静的小区,房价不是太贵,很适合初辰这样淡泊安静的人。
泡在温热的浴池里,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像被熨烫过的舒服,惬意。她微微闭上眼,眼前浮现魏立凡温柔儒雅的面容,“和我结婚吧!……”他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醉人的磁性,那手掌握住的温暖似乎还残留着。
结婚?她苦笑,她还能再一次承受那婚姻带来的伤害吗?从离开那个男人开始,她就决定抛开过去的一切,重新来过,每每梦回醒转,总是看见那男人忧伤深邃的眼眸,转而是铺天的鲜红……
她原以为自己选择舍弃那个孩子是断了和那个男人所有的牵绊,但是她永远无法释怀,自己当时的残忍!她能真切地感受到当时那个幼小的生命,在自己的子宫里蠕动,萌芽,成长!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心头是痉挛的痛!捧起水扑到脸上,将水与泪混合。
第二天是周六,她很早就起床了,等着魏立凡来接她。
魏立凡是很知名的外科医生,按照出诊时间,每个周六都要去镜湖疗养院义务帮助那儿的老人检查身体。初辰常常抽出时间陪他一起去,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潜意识里,她总认为为这些老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看看他们和善慈爱的笑脸,她就会减轻对坤叔的牵挂。很多次想要拿起电话,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想知道他还好不好……她又控制了自己,既然离开,就舍弃这一切吧!
但是每每见到老人,那褶皱堆叠的脸,那浑浊透着岁月沧桑的眼睛……她的心酸酸的,眼睛总会涌上热气。
镜湖疗养院是本市最大,环境最好,设备也最齐全的康复医院。
初辰有些累了,便坐在长椅上休息。她偶然看过去,只见穿着白大褂的魏立凡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和其他医生们一边和老人们说笑着,一边熟练地检查着。
突然,她觉得衣襟被轻轻地扯动了下,转过头,看到一双浑浊茫然的眼睛,正怯怯地看着她。
这是个老妇人,穿着疗养院里淡绿色的制服。她应该有六十几岁了,皮肤却很白腻,虽然痴愣,却能看出她应该有着很富裕的物质生活。
人生下来没有贵贱之分,但环境的好坏和后天的努力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贫富差别。然而在死亡和疾病面前,每个人又都是平等的,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
初辰微微一笑,向旁边坐了坐,柔和地,“你累了吗?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老人显然很开心她的和善,大胆地向前凑了凑,傻傻地笑着,把手里捏揉成一团的面包递给她。“吃,……给你吃……”她含糊不清地说着。
初辰接过来,扔到垃圾桶里,“已经脏了,等下次我给你重买,好吗?”
老人本来撇嘴想哭,听了后,咧开嘴笑了。
初辰看看她乱糟糟的头发,从包里掏出梳子,慢慢地给她梳着。
老人很乖地没有动,规规矩矩地坐着,听着她柔和的嗓音,一搭一搭地说着。
一个特护走过来,“老太太,该吃药了!”看向初辰,善意地笑笑,“是不是打扰你了?”
初辰摇头,看着老人瞧着那大把的药丸,脸都皱在了一起,她笑了。
魏立凡过来招呼她要走了,她刚刚转身,那双手又牵住了她的衣襟,就像一个孩子,带着胆怯和渴望。
初辰温和地拍拍她的手,“乖乖吃药,听护士的话,我答应你,明天就来看你。”
老人有些不确定,直到初辰一再保证才松了手,但眼睛一直送她走了好远。
从魏立凡那里,她知道这个老人是本市最大餐饮业金豪杰大酒店总裁初民强的母亲,三年前因为脑溢血引发了中风,变成了老年痴呆。
因为子女很忙,无暇照顾,去年才把她送到疗养院,请了特护看管,算是院里的贵重病人。
*第二日在花店里忙了一天,临近傍晚时,她突然想起对那个老人的承诺,急急忙忙买了一些松软可口的糕点,便开车直到疗养院门口。
刚刚进门,那个特护小庄就迎了上来,如释重负地,“哎呀,尹小姐,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忘了!”
初辰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老太太呢?”
小庄努努嘴,只见老人正坐在台阶上,咋一看见初辰,眼睛一亮,接着嘴一撇,似乎要哭了。
初辰眼睛也有些酸,走过去,握住她的胳膊,真诚地,“对不起,我今天太忙忘了!以后我一定遵守诺言!”
老人傻笑着,很开心的样子。
“小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那是个穿着讲究,气质高雅的中年妇人,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他看到初辰,愣了下,没有说话。
妇人皱着眉,脸色不太好,“这么晚了,怎么还让老太太到处跑?要是丢了怎么办?”
“胡太太,”小庄脸红了,“是这样,老太太要找这位小姐,我劝不住。”
妇人这才注意到初辰存在,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居高临下的口气,“才来的特护?”
“不是,”小庄解释着,“是魏医生的朋友,老太太很喜欢她。”
妇人哼了声,转向老人,脸上满是笑,“妈,这些日子好吗?”
老人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低下头,摆弄着那袋糕点。
妇人有些挂不住,讪讪地。年轻男人嘴角瞥了下,又看了初辰眼,带着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