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石崖呈伸展状,下面自然形成了一个很深的洞穴,“人”就是从那里面拽出来的。
冯德山的母亲看到了儿子的尸体,又蹦又跳,撕心裂肺地嚎哭了一阵子,一头栽倒,没了知觉。
由于两顿没吃饭,再加上一夜提心吊胆的折腾,这时候的王永正已经完全虚脱,几乎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双目呆滞,傻子一样蹲在冯德山的尸体旁,瞅着瞅着,眼前一黑,也躺在了那儿。
现场的人被吓着了,有人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冯家二小也死了。”
所有的人都呼啦啦围拢过来,一个个被吓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贾志刚,张大嘴巴直翻白眼。
赤脚医生梁运忠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胸口,抬头对着村长唐金矿说“说没事,他没死,只是吓昏了。”
“小兔崽子!能耐呢?”唐金矿骂一声,便喊过了民兵刘玉忠,命令他王永正背回了家。
王永正醒过来的时候,见妈妈正坐在床边唉声叹气,他活动了一下身子,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问:“妈,你哭啥?”
“你醒了?哎哟哟,你可把我给吓死了!”妈妈于桂花站起来,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你不是去县城了吗?咋就跟冯德山一起洗澡了?”
王永正眨巴了眨巴眼睛,问:“妈,你是说我真的跟冯德山一块洗澡了?”
“是啊!”
“你的意思是冯德山他真的……真的死了?”
“这还假的了,你不是都亲眼看到了吗?还吓得当场晕了过去。”
王永正呼一下坐起来,直着眼喊道:“不可能……不可能,那明明是个梦,那就是个梦!”
“好……好,你就当那是个梦吧。”妈妈走过去,轻轻抱着他的头,说,“儿子,别怕……别怕……”
“他怎么会死了呢?我们班里的同学水性就数他最好,别说那个小水库了,就是几百米的大河他都敢游,我不相信……不相信!”
“老二,作文,安静一下,啥都不想了。”妈妈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问,“是不是饿了。”
王永正摇摇头。
“不饿才怪呢,听你的肚子里咕咕叫唤呢。”
王永正摸了一下肚子,说:“我好像连中午饭都没吃。”
“中午饭都没吃?”妈妈回头紧盯着儿子,问他,“老二,你告诉我,到底去没去县城?”
“去了。”
“见着秀兰姑娘了?”
“见着了。”
“她没跟你一起吃饭?”
“没有。”
“你大老远的去看她,竟然没让你吃饭?”
王永正心头一热,鼻腔里有了酸楚的感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不该那样决绝离去。
郑秀兰肯定会很伤心,很痛苦,一辈子都不会理自己了。
可随即他又想到了范高峰,既然那个三面两刀的阴险小人跟她走得那么近,自己跟她闹翻也是迟早的事儿。
毕竟近墨者黑,用不了多久,她也就变得跟范高峰那小子一个味儿了。
可他没有跟妈妈道出实情,岔开话题说:“妈,你还记得那个叫柳玉翠的女孩吗?”
妈一怔,问:“咋突然说起她来了?”
王永正说:“她已经不在县城上班了。”
“她去哪儿了?”
“回家了。”
“你去找过她?”
王永正点了点头。
“你找她干嘛?”
王永正撒谎说:“正好路过电影院门口,看到了她上班的那个小卖店,就过去问了一下。”
“她咋就回家呢?”
“回家照顾她爸妈去了。”
“她爸妈怎么了?”
王永正神智已经完全清晰起来,突然觉得肚子里面一阵阵绞痛,推开妈妈的胳膊,说:“你赶紧给我拿一个煎饼来。”
“我早就给你做好了面条,这就给你下去。”妈妈擦一擦眼睛,快步走了出去。
王永正擦下床,跟在妈妈后面走出了里屋,刚刚跨过门槛,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抬头望一眼,见漫天乌云翻滚,黑压压一片,白昼变成了黑夜。
他叹息一声,心想:也许暴风雨就要来了。
走进厨房,王永正坐在灶台前,对着正在烧火做饭的妈妈说:“他们家,好像还不知道柳玉荫在广东呢。”
“你说啥?”
“因为找不到柳玉荫,她爸、她妈都急疯了,实在没了办法,她妹妹才辞职回家了。”
“谁跟你说的?”
“店里的那个女人。”
妈妈吸一口凉气,说:“这就不对了,你哥哥说是已经找到了,他们咋就不知道呢?”
“是啊,我也纳闷了,这里面肯定有些道道。”
“啥道道?”
王永正摇摇头,说我也说不清。
不知道是故意不去想,还是真的把冯德山淹死的事儿当成了一个梦,王永正吃完饭后,就回自己睡了。
他睡得很香很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在门外大声喊了起来:“王永正……王永正,王永正在家吗?”
妈妈于桂花走了出去,问一声谁呀。
外面的人说:“嫂子,我是刘玉忠呀。”
于桂花问:“哦,是你的呀大兄弟,你找我们家老二有事吗?”
“哦,是这样,派出所来人了,喊王永正去一趟村委。”
于桂花梗了一下,问:“喊他干嘛?”
“是这样,冯德山的家人怀疑是被谋杀,现场只有王永正跟贾志刚两个人,所以就被当成嫌疑人了。”
于桂花脑袋嗡一声,傻在了那里。
“冯德山是自己跳进水里的,与我们有啥关系?”王永正走了出来,冲着刘玉忠说。
“有没有关系也不是你说了算,有话你跟警察说去吧!”
“去就去!”
“别……别去!”妈妈回过神来,大声喊。
刘玉忠说:“嫂子,要是不去,那就不更说不清了吗?”
“去就说得清了?”妈妈于桂花反问道。
刘玉忠说:“说了总比不说强,要是不说,那不就等于承认他把冯德山推到里面去的了吗?”
王永正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回里屋穿了一件汗衫,跟在刘玉忠脚后出了门。
走在路上,刘玉忠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说:“你小子就是个惹祸精,我为你跑了多少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