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正在下面写上“不想喝，被逼的”，递了回去。
很快，郑秀兰又把纸条递了回来，说：重新找一个睡觉的地方，别去荆玉龙家了。
王永正没再往回传，只是朝着郑秀兰摆了摆手。
他觉着这才搬过去没几天，又跟着荆玉龙干了些坏事儿，突然搬走会被怀疑。
那家伙不是个善茬，万一惹恼了他，还不知道会干出啥事来呢。
不知道是荆玉龙一直没醒酒，还是有其他原因，一整天都没见着他的影子。
王永正有点担心。
好不容易熬到下晚自习，他急急忙忙奔着荆玉龙家去了。
一进门，见荆玉龙的爸妈坐在南屋的炕沿上，双双一脸愁容，唉声叹气。
王永正头皮一阵阵发麻，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荆玉龙妈妈站了起来，死死盯着王永正，黑着脸问他：“你昨天夜里跟玉龙一起喝酒了？”
王永正只得点了点头。
“酒是哪里来的？”
“我……我也不知道，荆玉龙说他去拿的。”
“你跟他一块去的？”
“没有。”
“那你知道他是从哪儿拿的吗？”
王永正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荆玉龙的爸爸站了起来，对着女人说：“你别诈唬他，看上去人家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能跟他凑一块儿？能一起喝酒？你们还是学生呢，就学着干坏事儿，干到几时是个头啊？”
荆玉龙爸爸白了女人一眼，埋怨道：“你不能那么说，玉龙拉着人家喝能不喝吗？再说了，今天这事可是他自己干的吧？”
“那也不一定！”
“怎么就不一定了？”
女人转过脸来，逼问王永正：“你说，是不是你们约好了，今天晚上还一起喝酒？”
王永正往后退一步，支支吾吾。
“看看……看看，被我说中了吧，肯定是昨天夜里没喝够，说好今天晚上继续喝，就让那个死熊孩子去偷鹅了。”
“啥？荆玉龙他……他去偷鹅了？”王永正脑袋猛地大出了好几圈。
“装，你还真是会装？你们不是都商量好了的吗？现在出事了，就装作不知情了，是不是？走，跟我去派出所去。”女人说着，一把抓住了王永正的胳膊，使劲往外拽着。
“王大凤，你放手！”荆玉龙的爸爸一步上前，扒开了女人的手。
女人气急败坏地喊：“你那个熊儿子以前就手脚不干净，偷偷摸摸，可没这么严重，自打他住过来后，就更严重了，肯定是他给教坏的！”
王永正再也忍不住了，争执道：“我才住过来三天，他干了些啥我又不知道，咋就成我把他教坏了呢？”
“你还嘴硬，你说，是不是你让他去偷东西的？”
“没有啊！”
“没有才怪呢！他都交代了，说是逃课去偷鹅，为的就是晚上跟同学一块煮了吃。”
“好了……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来问问孩子。”荆玉龙爸爸把女人推了出去。
女人到了院子里，仍在哭喊：“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嫁给你这么一个窝囊废不说，还带上一个小毛贼，这日子没法过了！”
荆玉龙爸爸走出去，大声骂道：“老子还怪你呢！当妈没个当妈的样，整天除了打就是骂，你啥时候跟他好好说过话？现在出了问题了，你又哭又闹的，管个屁用啊！”
“我教他偷东西了吗？”
“妈个逼的！你再叨叨试试，看我不揍死你！”
女人被震住，抹着鼻涕去了堂屋。
荆玉龙的爸爸冷静下来，回屋坐到了炕沿上，他让王永正也坐了下来，问起了昨天夜里的情况。
王永正只得一五一十的道出了实情。
荆玉龙爸爸听了，嘘一口气，说：“我就知道不关你的事儿，是玉龙不好，那个孩子打小没人管，野惯了。”
然后他把儿子偷鹅被抓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说自己是傍晚的时候被喊到派出所的，到了才知道，荆玉龙被抓了，就关在车库里。
值班的民警告诉荆玉龙下午去荷塘里偷鹅，被村里人逮住了，人赃俱获，直接扭送到了派出所。
民警问他：“你偷鹅了？”
荆玉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说：“是啊。”
“你为啥要偷鹅？”
“偷了吃呀？”
“自己吃？”
“不，那么大一个鹅，自己吃不下。”
“那你跟谁一起吃？”
“跟我同学。”
“哪个同学？”
荆玉龙翻了翻白眼，没回答。
警察又问他有没有同伙，他说没有。
本来一只鹅也没啥大不了的，可他案底，其中的一次是去食品店偷鱼，那是公共财物，性质就变了。
警察就把他留了下来，继续审查。
王永正听了，心里着慌，对着荆玉龙爸爸的爸爸说：“大叔，要不这样吧，我去派出所说明一下情况。”
“你能说明啥情况？”
“我就说他头天夜里喝多了，第二天还醉着，头脑不清醒，所以才干了糊涂事，求他们饶了他。”
“那没用，搞不好把你也牵连了。”
“总不该眼看着他呆在里面吧？”
“怎么可能不管呢？我已经找了在镇上的亲戚，他答应帮忙了。”
可等了一夜，也没见荆玉龙回来。
这一夜很难熬，王永正几乎没怎么合眼，一次次爬起来，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天亮之后，荆玉龙爸爸喊住了正往门外走的王永正，说：“孩子，带上你的东西吧，以后就别再来这里了。”
王永正问他：“荆玉龙出事了，我接着就搬走，他会怎么想呢？”
荆玉龙爸爸叹息一声，说：“看来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不就是一只鹅嘛，没啥大不了的，说不定上午就放他回家了。”王永正安慰道。
“好了，没你什么事了，带上东西走吧。”荆玉龙爸爸摆了摆手说。
王永正走回去，把被褥捆牢了，背在肩上出了门。
走在路上，他心里一阵滚烫，泪水扑簌簌流了下来。
事情果然没想象的那么简单，荆玉龙家那个当领导的亲戚压根儿就没去派出所，摊上这样的亲戚，人家怕丢脸。
倒是那小子态度还算端正，主动交代了好几样“偷盗罪行”，虽然数额都不大，但次数太多，属于惯犯，按照有关规定，给予管制十五天，罚款二佰元的处罚。
王永正回到学校后，越想越觉得处罚过于严重，干脆去找了班主任厉老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厉老师听了，问他：“你是不是盼着他能回到学校来？”
王永正点点头。
厉老师说：“你可不能把感情原则搅在一起，荆玉龙犯了罪，就该收到法律的严惩！”
“不就是一只鹅嘛，才几块钱的事儿，让他爸买一只还给人家就是了，何必搞出那么大动静呢？”
“你就是个法盲！”厉老师大吼一声。
厉老师紧盯着他，说：“罪过大小暂且不论，可性质恶劣，你知道吗？他拿走的虽然只是一只鹅，但那是犯罪！王永正，以后你也多读点法律方面叔，免得也跟着稀里糊涂走上犯罪道路。”
王永正垂下脑袋，不敢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厉老师脸色和缓下来，小声问他：“跟我说实话，你真的没有参入偷窃？”
王永正点点头。
“那你鼓动他了吗？”
“也没有。”
“那就好，你回去上自习吧。”
王永正应一声，前脚刚刚走出门，又回过头来，说：“老师，他爸不让我住他们家了。”
“你没地方住了对吧？”
“是。”
厉老师想了想，说：“好吧，我给想想办法。”
回到教室，王永正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正在吃早饭，厉老师打发学生把他喊道了院子里，问他：“王永正，你胆量怎么样？”
王永正一头雾水，说：“还可以吧？”
“那你相信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呀怪的？”
王永正摇摇头，说本来就不信那个。
“那就好。“
“您的意思是……”
“王永正，是这样，我本想着让你住到男生宿舍里面去，可看了一下，实在是太挤了，跟校长汇报后，校长建议你暂时先住到单身老师的宿舍里面，你觉得怎么样？”
“让我住到老师宿舍里面？”
“是啊。”
“厉老师，那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那个屋子一直空着的，只要你不害怕就成。”
“有什么可怕的？”
“哦，其实都是无稽之谈，有人说那间屋子闹过鬼。”
“闹过鬼？”
“是啊，不过只是传说罢了。”
见王永正脸上有了一丝不安，厉老师说：“看来你还是有点儿害怕，要不这样吧，我找一个男生跟你一起住，你看怎么样？”
“没事，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了，一个人住就行。”王永正还嘴硬。
“你等一会儿。”厉老师转身走进了教室。
他跟同学们讲明了情况，问哪一位男生愿意陪王永正住到老师宿舍里去。
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同学举起了手。
厉老师扫了一遍举手的学生，最后决定让班长胡学良跟他一起住。
可到了中午放学后，胡学良又改变了主意，他找到厉老师，说自己还是喜欢住大宿舍。
厉老师问他：“你是不是听别人说啥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