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能狂怒
元神炁动2025-10-14 15:522,041

“你特么才给我少废话!”李知涯越说越激动:“你除了会克扣工钱,会骂娘,会拿工期压死人,你还会干什么?

铁打的机器都能报废,我们人不会报废?”

所有人都瞬间一惊,随后却是更快的、更深的麻木和退缩。

而王疤瘌显然没料到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干活还算卖力的小透明敢当众顶撞自己。

他气得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黑,脸上的疤瘌都狰狞地扭动起来。

“反了!反了天了!”他指着李知涯的鼻子,手指都在哆嗦,“你……好!敢跟老子叫板?行!有种!”

他阴冷的目光扫过李知涯所在的整个班组,嘴角咧出一个残忍的弧度:“你们这一组,所有人,这个月夜班补贴,全、部、划、掉!

一个子儿都别想拿!

要怪,就怪你们组出了这个搅屎棍!”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就是不守规矩的下场!

谁再敢闹,明个就不用来了。

咱大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你们不想干有的是人干!”

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知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看到了王疤瘌眼中赤裸裸的报复和分化。也看到了周围工友们投来的复杂目光——

有愤怒,但更多的是怨怼、恐惧,甚至……一丝埋怨,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一个平时还算说得上话的年轻工友,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深深地低下头,肩膀垮了下去。

另一个老油条则冷笑一声,嘀咕道:“逞什么能啊……这下好了,大家跟着倒霉。”

角落里,一个瘦小的男子无声地啜泣起来,他妻女病了,全靠夜班补贴凑齐抓药的钱。

集体的绳索瞬间勒紧了李知涯的喉咙。

王疤瘌这招太毒了,他成功地把李知涯推到了所有工友的对立面。

反抗的成本,被分摊到了每一个人头上,而出头者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李知涯张了张嘴,想辩解,想告诉他们是王疤瘌克扣在先,是机器隐患没人管。

但看着那些或麻木、或怨愤、或绝望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一口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他明白了,在这里,道理和正义,远没有饿肚子和失去饭碗的威胁来得实在。

“都愣着干什么,到夜宵时辰啦?干活!”

王疤瘌的咆哮再次响起,带着胜利者的得意。

李知涯默默转回身,用尽全身力气撬开卡死的活字,手指被锋利的铅字边缘划破,渗出血珠。

组长拧着眉不耐烦地呵斥:“把血给我擦干净了,一会儿别弄到纸上!”

李知涯从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条裹住受伤的指头,像一具行尸走肉,重复着加料、转动摇杆、拿取成品的动作。

工棚里只剩下机器的嘈杂和更加压抑的沉默。

愤怒的火苗被冰冷的现实浇熄,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黎明时分。

当象征着下工的、更加凄厉刺耳的铜哨声再次划破铅灰色的晨空时。

疲惫不堪、半死不活的夜班人群涌出工坊大门,刚好跟半活不死的白班人打个照面。

李知涯随人流移动。

但没人看他,也没人跟他说话,无形的隔阂已经竖起。

偶尔倒也能听见别人小声的议论。

“听说没?丙棚有个姓李的,昨儿个跟王阎王顶牛,害得全组夜班补贴都泡汤了!真他妈是个丧门星!”

“真的啊?是哪个?”

“喏,就是前面那个。”

随着后脖颈被审视的目光盯出鸡皮疙瘩,李知涯知道,几乎所有人都把他看做刺头、不合群者、害群之马、混帐无赖。

他对此毫无办法。

毕竟无论现代古代,生在社会,别人就早晚会把你分类归档。但……

老子就当刺头、就不合群又怎样了?

还真以为我会在这种地方待一辈子?

特麻的,这牛马谁爱当谁当!想个办法老子一定要翻身!

坚定信念,李知涯一口唾沫飞下西门桥,落在雾气缭绕的运河里。

桥下的河水依旧浑浊,像一条巨大的、缓慢蠕动的蛞蝓。

正如他混沌的思绪,对“如何翻身”的办法还没有形成任何一个雏形。

诶呀不管了,先赶紧睡一觉再说!

李知涯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只求快点回到那间“冬凉夏暖河景房”,一头栽倒在那张破板床上睡死过去。

等终于到家,推开吱呀作响、仿佛随时散架的破木门,李知涯心头掠过一丝异样——

昨晚没锁门?

但沉重的眼皮和酸痛的四肢立刻压下了这念头。

经过积满污水落叶的石缸时,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缸后阴影里一动!

他瞬间停步,浑身肌肉绷紧。

是错觉?野猫?

屏息侧听,只有乌鸦聒噪和自己的心跳。

他小心挪步,绕到缸侧。

墙角蜷缩着一个瘦小佝偻的身影。

是老张头!

但往日那点市侩滑头荡然无存,只剩濒临崩溃的恐惧,像只被逼到绝境的老鼠。

“老张头?”

声音突兀。那身影猛一颤,仓惶抬头。

李知涯倒吸冷气。

那张熟悉的皱纹脸毫无血色,浑浊双眼布满血丝,瞳孔因极度惊恐放大到几乎占满眼眶。

“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老张头目光涣散,神经质地扫视四周空气,仿佛有无形致命的威胁潜伏。

这绝非上次太平间玩笑的余怒!

老张头是被真正吓破了胆,在躲避极可怕的东西。

“什么知不知道的,你跑我家大呼小叫的作甚?”李知涯眉头紧皱。同时脑子里在飞速清点自己那点倒霉家当,觉得应该没有盗窃的价值。

而老张头听到熟悉的声音,涣散目光终于聚焦。

他枯瘦如铁钳的手死死抓住李知涯胳膊,指甲几乎嵌进皮肉,喘息急促如破风箱——

“快跑!来、来了……他们来了……先老爷……枢机……不能给,给了都得死……”

“谁来了?先老爷?枢机?”李知涯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

“啧啧啧,老狗,七年不见,你这副衰样,倒真像条在阴沟里刨食的老老鼠了。”

继续阅读:第3章 暴徒问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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