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子变得越来越重,脑袋也像是灌了铅一般沉得完全抬不起来,呼吸也愈发微弱起来。
背部传来一阵阵灼热,那股灼热像是要将我整个人烧成灰烬一般。
甚至,鼻尖还能若有若无地闻到一阵烤肉的香味。
我在心底苦笑着自嘲,看来今日还真是要同这一群邪祟一道,化为灰烬了。
待日后水落石出,不知仙界可会给我立一块舍身取义的纪念碑。
意识愈发模糊起来,眼皮子也无力支撑了,只眯成了一道缝,继续挣扎着留恋地望着这我所热爱的世间一眼。
我终是未能找到我父神,还真是,不甘心呀!
还有,无极。
不知怎的,明明脑海里一片模糊。
无极那张很是清冷卓绝,望着我时偏又总是不自觉得多了三分温和的俊脸,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清晰。
他那斜飞入鬓的剑眉,不悦时偶尔会微微上挑。
挺翘的如玉琼鼻,在阳光下总是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清光。
还有那一张含着上好珊瑚珠的红唇,只微微向上一扬,便勾得人神魂颠倒。
那般好看的无极,以后也再也见不到了啊。
脑海里忽的闪过这个念头,我的心便像是被活生生挖出来了一般。
疼得我忍不住想要五指蜷缩,却又根本动弹不得。
面上一片冰凉,像是眼角的泪水也受不了那岩浆的炙热一般,纷纷逃逸而出。
无极,答应你平安无事的,没想到,我终究还是食言了。
答应多送些法宝与你,也未能做到。
“那便,以吾之上古真神血脉之力向上苍祈愿,换无极一生安稳,万事顺遂,可好?”
我扯动着嘴皮子,无力地喃喃自语着,声音低得连我自己都快要听不真切了。
眼皮子开始上下打起加来,仿佛只要一阖上便是天长地久。
“不好!”
无极那道低沉清冷的声音忽的钻入我的脑海,声音中隐约还带着些许紧张。
这是,幻听罢?
能最后再听一听无极的声音也不错。
无极的声音当真是神奇得很,他的话音刚落,我背部的灼热感忽的减轻了许多。
整个人像是落入了一个冰凉而又柔软细腻的怀抱,一股子很是熟悉的清香柔和地将我包围。
一片冰凉忽的探上了我滚烫的额头,一股滚烫的湿意沾染了我的脸庞。
这个怀抱,这种香味都异常的熟悉。可是,究竟是谁的呢?
我竭力想要弄个清楚明白,脑子里却早已是一团浆糊,眼前也是一片迷糊。
“紫苏,乖,不要睡。”
“我来了,来带你走出去。”
这声音也异常的耳熟。可是,到底是谁的,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也,无暇再去细想。背上真的好疼呀!
浑身上下再也提不起半点劲了,无边的困意像是一头饿兽一般,叫嚣着要将我吞没。
我,支撑不住了呢!
或许,睡着了,一切便又都好起来了。
然而,在我即将神魂涣散之际。
一道道汹涌霸道却又温和无比的法力在我周身游走着,似乎想要强行给我注入一丝气力一般。
没用的呀!
我的身子早已经千疮百。即便渡再多的修为,也只能维持我的神识一时,终究,还是要彻底溃散的呀。
然而,我终是无力再说些什么了。只能像块毫无声息的木头一般,任由那一道道汹涌的法力注入我的体力,勉强维持着我的一丝神识。
“乌桕(jiu),救人!”
不知过了多久,呼啸的风声终于停了下来,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随即,又一道醇厚的法力朝我探来。
片刻之后,另一道陌生的男声再次响起。
“仙根损毁,失了一魄,肉体也是千疮百孔。”
“若不是因着她手腕上的这个法宝,为她化去了大部分的伤害,她只怕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也只有把握将她肉体的伤治好。至于仙根损毁,失了一魄,只怕便是太上老君亲临,也无能为力。”
满室的沉默,周身的温度低得仿佛能将人冻成冰块。
“可还有别的法子?不惜任何代价。”
又是一阵沉默,片刻之后,那道男声才又再次响起。
“传说之中,无妄山上有一棵万年菩提,早在上古真神时代便已存在。”
“以那万年菩提枝干所制的九转回魂灯,若能寻到生灵自愿祭灯,便能修补神魂。”
“不过。”男声之中带有一丝为难。“且不说,究竟能否寻到这九转回魂灯。单是她这肉身便得将养数百年,且需得以源源不断的灵力滋养。”
“就算寻到了九转回魂灯,每催动一次,也得损耗催动者百年寿阳!”
“她神魂受损,待肉身将养好之后,只怕根本不可能将过去种种忆起,值得么?”
又是一阵沉默,只是这一次我却感觉再一次被捞入了那个冰冷却又柔软的怀抱,被他带着坚决地往外走去。
“尊上这一去,只怕至少百年,仙魔大战怎么办?”
怀抱稍稍僵住,一道无边的杀意忽的从我身后的怀抱之中升起。
“召回所有魔族。”
“她若能醒,不论是百年后,亦或是千年后,这笔账都得叫她亲自去讨回。”
“若是她……”声音忽的顿住,沉默片刻,才又重新响起。“那我便踏平那仙界,给她陪葬。”
话音刚落,耳边又是一阵呼号的风声。
又不知过了多久,风声终于止住,那道熟悉的男声再次响起。
“晚辈无极魔宫无极,拜见菩提尊上。”
一阵树叶“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随后,一道沧桑沉重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老家伙年纪大了,便只想在这无妄山偷些清净日子过活。”
“不论你来此是为何,老家伙我都无能为力,走罢。”
我身后的那人却是丝毫未动,只依旧待在原地。
“她危在旦夕,还请菩提尊上出手相助。”
“哼,这世间危在旦夕之人多了去了。若是人人来求我,我又哪里顾得过来?”
“只要不碍了我眼,你想跪便自行跪着便是。”
说罢,那道苍老的声音便也沉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