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北疆城城主府内仍旧未曾传来半点消息。
我的心底愈发不安起来,也不知究竟是在担心那美艳病秧子连城不治身亡,还是在担心他一个没忍住将天山雪莲熬煮了吃了。
越想,我便越沉不住气,一把握住安静地坐在一旁饮茶的无极的右手,一脸真诚地望向无极。
“无极,你带我去北疆城主府瞧瞧可好?”
“我就瞧瞧那美艳病秧子同天山雪莲是否安好,绝不节外生枝。”
无极眼皮子都未曾抬过。
“他们来了。”
无极话音刚落,美艳病秧子连城抱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雪莲站在了门外。
吓得我只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连忙探了探天山雪莲的鼻息,鼻息微弱的像是随时会消失一般。
我心下一紧,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你当真为了自己活命,将她杀了?”
连城低垂着头,眸光掩在眼皮下叫人瞧不真切,睫毛却是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我未曾伤她,不过,她确实是因我而变成这副模样的。”
“她,将莲心喂给了我。”
我不解地望向无极,无极朝着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这才开了口。
“寻常妖物修炼,皆是靠丹田处凝练的一颗妖丹,妖丹承载了妖物的所有修为。妖丹在,妖物在;妖丹亡,妖物亡。”
“天山雪莲同普通妖物不同,她的所有修为都在这颗莲心之上,将莲心吞服了,便是相当于将这整株天山雪莲吞服一般。”
“那她可还有救?”
无极摇了摇头:“天山雪莲的莲心便如同凡人的心脏,将莲心给连城服下。这天山雪莲不仅要遭受剜心之痛,更是命不久矣。”
我满目震惊,这天上雪莲竟是这般痴傻,宁可忍受剜心之痛,也要救连城?
连城的美色已经到了这般蛊惑人心的地步?我委实看不明白。
一直低垂着头的连城,听罢这话,突然抬头望向无极,眼底带着些许凌厉与警惕。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好像所有一切都像是被你提前知晓了一般?还是说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早在向家客栈,你便提过往北走,我体内的剧毒便能清除。”
说到这,连城眼底的光又稍稍暗了几分,自嘲一声。
“早知道,我体内的剧毒是以这种方式清除,我宁愿就这般苟延残喘,了结余生。”
无极面上毫无波澜,只轻轻握住我的手,摩挲着。
“我不过是个旁观者。”
“这一切,早在司命仙君的命格簿上写明,便是你再不愿,命运的齿轮终究还是会这般转动。”
连城眼底突然染上一丝不甘与悲戚。
“我那般努力,便是不肯信命。没想到,到头来,竟还是逃不过一个命字。这,便是凡人的悲哀么?”
无极沉默着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们几人这般沉默着。
片刻之后,连城面上的悲戚之色终究慢慢平复。
“烦请公子救她。”
无极大手一挥,那盏皱的同老树树皮一般,周身流转着淡淡黄色光芒的灯,再次从他手中飞出。
灯身淡黄色的光芒将连城同天山雪莲笼罩在内,显得古老而神秘。
“我没法子救她,救她的只能是你。”
一见到这灯,连城便像是知晓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一般,定定地望着无极。
“以命祭灯?”
“以魂祭灯。”
“祭灯之后,你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连城面露微微诧异,显然是没曾想会这般严重。
其实,若是他此时反悔了,我也能理解。
毕竟,他身中剧毒,却仍苦苦挣扎着,便是想好好活下去。如今,别说活下去,便是连他轮回转世的机会都剥夺了,他想反悔,才是人之常情。
哪知,连城只沉默片刻,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能多活这些时日,原本便是赚到了。如今,不过是走我原本就该走的路罢了。”
“只是,希望在我走后,你们能将她关于人世的记忆一一抹去。”
连城眼底满是不舍地望了怀里的天山雪莲一眼。
“送她回天山继续修炼吧。她太过于纯良,这污浊的人世不适合她。”
说罢,连城便将天山雪莲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一旁的软榻之上,这才朝着无极坚定地点了点头。
“动手吧。”
还未等无极动手,我突然忍不住朝着连城发问。
“你就不担心,我们欺骗与你么?或许我们根本无法救天山雪莲,只是想取你性命呢?”
连城微微勾了勾唇角,脸上却并无喜色。
“要我性命之人大有人在,幼时便是在睡梦之中,我也时常梦中惊醒。何人对我杀心,这点我还是能分辨的。”
“更何况,你二人根本不是凡人,若是当真只为了取我性命而来,直接动手想必我也并无还击之力,又何苦设这局,蒙骗于我。”
这下,我也彻底噤了声。
其实,我又何尝不清楚,以连城的聪明,又怎会连着其中的症结都想不明白呢?
我不过是,想着,或许连城心底有那么一丝怀疑,以魂祭灯的念头便能再斟酌一番。
说罢这话,连城没有再看我,只转头望向无极。
“劳烦公子动手罢。”
无极点了点头。
随着无极手上不断动作,灯身流转着的淡黄色光芒大作,原本皱皱巴巴的灯,突然便又变得圆润光滑。灯面上再次闪过一幅幅繁复而神秘的图案。
待灯身的动作缓缓停止,连城同天山雪莲的交集这才随着那一片片淡蓝色的光影,缓缓浮出水面。
连城,原本是周王朝连国公府糟糠之妻所生嫡子。
因着连国公宠妻灭妾,连城生母在其六岁时,被连国公妾室所害。
又因连城作为嫡长子,理应继承国公爵位,自连城生母去世后,再无人相护。连国公的妾室不论是刺杀还是下毒,想尽法子地要将连城除去。
幼时,连城不懂虽说虎毒不食子,有时,人心却是比猛虎还要来得可怕。在发现连国公妾室作为后,也曾试图寻求连国公的庇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