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整整两个时辰。
在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快要交待在这片树林里时,前头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城镇。
无极驾轻就熟地领着我们到了一处安静的小庭院,这才去给这女子请了大夫。
也不知那女子伤得究竟有多重,只见那大夫带的小药童,一盆一盆的血水从那女子房间里端出来。
饶是我这般胆大的人,都看得胆战心惊,忍不住往无极身旁靠了靠。
“她不会救不活了吧?”
无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看我,只淡淡地说了声:“不会。”
我也没有在意,放心地点了点头:“那便好,那便好。”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那大夫才抹着额头上的汗走了出来。
“这姑娘伤得极重,好在她身体底子不错,卧床修养个月余便也能恢复过来了。”
“只是,你们今夜得多看着她一点,若是发烧了,便用黄汤给她擦拭一番,将温度降下去。”
说罢,大夫便领着那小童子往外走去。
依这大夫的意思,便是需要有人给这姑娘守夜了?
我望了望无极,他依旧是那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模样。
想了想,我还是趁着他不注意开溜吧。
左脚刚刚抬起,便被无极一把抓住了一领。
隐约听着那话里还有些无奈:“小三儿,她是个女子。”
我只当听不懂,点了点头:“是啦,是啦,她是个女子。”
我又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
“长途跋涉,委实累人,我先歇息了,你也早些歇息。”
无极依旧未曾放手。
“人界未出阁的女子,清白比命还要重,我是男子,无法替她守夜,需得你来。”
理是这么个理,可无极不是魔尊么?
幻化成个女子模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况且,当初我昏迷,隐约记得无极也曾衣不解带地照顾过几日,想来照顾这个女子也是轻而易举的了。
我朝着他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无甚要紧的,你幻化成女子模样便行了。”
无极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瞧着竟是比在花想容手下救下我那日,还要难看。
虽是不知他为何这般生气,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
努力眨巴着眼睛,朝着无极笑得比那只送胡萝卜的兔子还要谄媚。
“守夜这种小事,怎的能让无极魔尊亲自来呢,小的来便行了。”
“魔尊将人一路抱过来,想来极其辛苦,早些回房歇息吧。”
边说,我便边将领子从无极手中抽了出来,讪讪地往那女子房内走去。
见无极仍旧站在外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嘭”
我干净利落地将房门关上,将无极那道瘆人的视线隔绝开来。
心底这才坦荡了几分。
横竖也无事可做,我便干脆搬个小板凳坐在那女子床榻前打量着她。
洗净血污后的女子,当真是个美人。
不是柔弱白净的那种美,她的美,美得英姿飒爽。
皮肤是极其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精致却又不失大气,隐约间还透着几分英气,身形修长,玲珑有致。
惹得我不禁连连叹气。
从蛇精到半夏,无一不是长得极好的美人,便是连路边随意捡得一个女子都甚是好看。
只我,我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番。
唉!
不说也罢。
到了半夜,女子果真如那大夫说的一般,发起烧来。
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着胡话,隐约听着像是在叫王爷之类的。
莫不是这个叫王爷的人,便是伤她之人?
给女子用黄汤擦拭时,女子身上的刀伤、剑伤、鞭伤,旧伤新伤斑驳交错,让人触目惊心。
这个王爷同她是有多大仇,竟是下了这般狠手。
等这女子醒来,我得好生劝她一番,打不过便走,犯不着同自己小命过不去不是?
折腾了大半宿,女子身上的烧才彻底退了下去。
我也累得精疲力尽,直接趴在她的榻前沉沉睡去。
第二日早晨,迷迷糊糊间总觉得有人一直试图掰着我的脑袋。
我睡得正酣,脑袋下又是一片温软,枕得甚是舒服,哪肯轻易被搬开。
甚至还不自觉的加了几分力道,誓死捍卫我脑袋下的这片土地。
哪知,那人却依旧不依不饶得搬着我的脑袋,手上的力道还愈发重了几分。
僵持了约莫有半刻钟,这下,我当真怒了。
扰人清梦如断人口粮一般严重。
我呲牙咧嘴地抬起头来,正要好生发作一番。
却同那依旧努力搬着我脑袋的女子大眼瞪小眼。
女子见我醒了,面上微微有些不自在。
“我想出恭,你压着我肚子了,叫了你半晌,也未将你叫醒。”
“只得,只得上手将你脑袋移开。”
听罢这话,我低头一看,果真如此。
想来是昨夜倚着床榻倚得背疼,迷迷糊糊间,便随意寻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躺下睡着了。
我连忙手脚并用地从女子身上爬了起来,甚至尴尬地朝她笑了笑。
女子并未多说什么,朝我点头道谢便摇摇晃晃地出了门。
我也后知后觉地跟了出去。
院子里,无极不同于往日在无极魔宫的黑色战袍装扮,穿着一身白色长袍,颇有几分话本子里说的翩翩公子的模样。
瞧了瞧无极,我又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打量打量了一番自己。
因着熬了大半宿,我眼底青黑一片,脸色蜡黄,头发披散,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此狼狈非彼狼狈。)
凭什么我这般狼狈不堪,他那般气定神闲。
气不打一处来,我撸起袖子,便气冲冲地朝无极走去。
刚双手叉腰,横眉竖眼地想要同他理论一番,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多谢二位出手相救,葶苎感激不尽。”
我刚要学着那济世救人的活菩萨般摆摆手,同她说一声:“不打紧,不打紧。”
葶苎却又接着开了口:“葶苎还有事在身,便不多叨扰了。”
“他日若有缘再见,再来报答二位的救命之恩。”
说罢,便要径直往外走。
我连忙伸手去拦:“大夫说了,你还得卧床休养月余才能康复,你这般出去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葶苎只淡淡回了一句无妨。
我正要开口再劝,无极却是将我一把拉了过去,甚是高深莫测地朝着葶苎道了一句。
“若是有何心愿,可来此处找我,我们会在此处待上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