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是最难消受美人恩,我确实最难消受“美食”恩。
再这般让子规同当归祸害下去,我想,过不了多久我便要驾鹤西去了。
不行,必须要让子规同当归主动意识到他们的厨艺有多“毒”才行。
于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决定全家一道去凡世间游历。
凡世间那么多美味佳肴,想来等子规同当归认识到世界的参差之后,也当“金盆洗手”了。
然而,我显然低估了子规同当归想要将厨艺发扬光大的决心。
凡世间一游,不但未曾叫两个小家伙死心,反而让他们灵感如泉涌。继而又研发出了什么猪肘子糖葫芦、酱牛肉棉花糖……
瞧得我一阵反胃,直又吃了几口从隋王朝都城买来的火腿压压惊。
顺带很是没好气的朝着无极诉苦。
“管管你的孩子,再这般下去,我便当真要废了。”
无极一脸淡定地吻去我嘴角残留的火腿碎屑,惹得我不禁老脸一红。
许是眉眼间不经意间流露的娇嗔里沾染的风情有些惹人,最后,这饭吃着吃着,便换了地方。
待我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倚在无极怀里睡眼朦胧时,他才吻了吻我的鬓角。
“再过些时日,他们的实验对象便也该换了。”
“嗯?”我勉强睁着一只眼睛,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尾音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无极的眸子突然间又迸出一阵炙热,嘴角勾起一抹邪肆。
“看来紫苏还不够满意。”
我?
正要开口说话,便又被他吃干抹净,连渣都不剩。
月光从窗户间的缝隙处洒落进一道银光,银光贪婪的亲吻着无极的脸颊,在他的身上留下一片印记,整个人如同披了一层银色的盔甲。
透过那银色的盔甲,则是一大片粉白色的风景,一片是为我一人而绽放的风景。
我的心底忽的便生出一丝满足感,搂着无极的脖颈,凑到了他的耳边。
“无极,谢谢你。”
“谢谢你的不离不弃,谢谢你的至死不渝。谢谢你让我身有所依、心有所安,所想皆有应,所求皆可期。”
无极先是一愣,随即眼底有如漫天烟花绽放般绚烂,又如千树万树梨花开。
最后,他又身体力行的诠释了一番什么叫愿紫苏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又过了几日,我便知晓无极所说的子规同当归的实验对象该要换人了,是什么意思。
在一个阳光铺满地面的午后,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忽的凭空出现。
正是消失已久的憨憨。
因着憨憨同无极签订了契约,无极肉身损毁之际,憨憨也身受重伤沉睡于无极灵海深处。
直至今日,才将伤势彻底养好。
憨憨的身高比从前又拔高了不少,只比无极低了半个头了。眼角眉梢的稚气稍稍褪却,多了几分少年人的英气。
“憨憨?”
我的眼眸一亮,兴奋地跑过去想要一把揽住憨憨。
然而身形刚动,便被无极一把揽入怀中,憨憨也像是预料到了我要做什么一般,闪身躲至一旁。
我心底郁结。
至于么?防我像是防狼一般。
无极眼底闪过一丝好笑:“憨憨如今是少年郎了。”
我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没好气地白了无极一眼。
“便是少年郎又怎么样,不一样是我弟弟么?怎么就不能抱了?”
“嗯,一直都是你弟弟。”无极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但是,我会醋的。”
我一愣,随即心底又是一喜。脸上的不悦瞬间褪去,笑得眉不见眉眼不见眼。
好罢,为了避免无极喝了太多的醋,酸倒了牙,我便大发慈悲的收起我的狐狸爪好了。
这边我正在心底偷着乐,那边子规已经胆子极大的朝着憨憨走了过去。
“小哥哥长得真好看,像极了子规那日吃的冰糖葫芦。”
我……
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倒是挺会招人,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不过,冰糖葫芦这个比喻倒是熟悉得很。
听罢子规这话,憨憨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更像一只香甜可口的冰糖葫芦了。
小丫头眼底闪着兴奋光,像极了大灰狼遇见小白兔,扯着憨憨的袖子不撒手。
“小哥哥,子规要抱抱~”
憨憨满脸通红,正当我以为他要拒绝之时,却见他弯下身去,一把将子规的小身子搂入怀中。
子规乐乐呵呵地晃动着小短腿,一脸豪气地揽住憨憨,“啪叽”一下在憨憨的小脸上留下一道口水印。
我的心底生出一丝叹惋,莫名地生出一种我家的白菜被猪拱了的老母亲心态。
嗯,子规是猪,憨憨是白菜。
我家的“猪”突然又拍了拍憨憨的胳膊,示意憨憨将她放下来。
正当我以为她终于想起了小女儿家的矜持,害羞得跑开时,我家这只色胆包天的小猪,捧了一大盆猪肘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直瞧得我胃里翻腾,正想着找什么借口推脱,却见她仿佛献宝一般,将那一大盆猪肘子悉数端到了憨憨面前。
“小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猪肘子冰糖葫芦,可好吃了你尝尝?”
憨憨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将那猪肘子啃了一口。
“好吃么?好吃么?”
子规双手托腮,像极了在风中招摇的粉嫩小桃花。
憨憨一脸坚定地笑着点了点头。
“软糯可口,很好吃。”
“太好了!”子规乐得直拍手。“若是小哥哥喜欢,子规天天都给小哥哥做。”
和煦的阳光挥洒在小丫头同少年尽情舒展的眉眼,有些种子在岁月的催动下无声的生根发芽,直至长成参天大树。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倒也是不错的。
自此之后,小丫头便整日跟在憨憨身后跑着。
“小哥哥,小哥哥,这是我今日刚做的酱牛肉棉花糖。”
“小哥哥,小哥哥,这是我新做的……”
憨憨对小丫头也简直毫无底线毫无原则的包容,永远都笑得同弥勒佛一般,对小丫头的黑暗料理照单全收。
我家的猪还未长全,便被一根白菜拐跑了,我的心底泛着一阵酸意。
虽说不用再经受黑暗料理的折磨,可是,我家的猪被拐跑了呀!
待憨憨找到我同无极,“义正言辞”地表示希望我们日后不要再叫他憨憨,该改叫他仲离之时,我心底的酸水彻底泛滥。
憨憨,嗯,好罢,仲离这小伙子,当真是毫无原则,为了被我家猪拱,连名字都改了。
不止我家的猪跑了,白菜也彻底拱没了。
好在,酸水泛滥的不止我一个,当归也是心情烦闷。
“子规,子规,我们去玩沙包吧?”
“不去,我要同小哥哥玩。”
“子规,子规,我们去爬树吧?”
“不去,我要同小哥哥玩。”
“子规……”
“不去,我要同小哥哥玩。”
自打从娘胎里出来,便未曾同子规分开后的当归,就这般被子规毫不留情地抛弃了。
当归表示很忧伤,却又无可奈何。
“唉!”
“唉!”
我们娘俩,坐在小板凳上望着一旁嬉笑打闹的子规同仲离连声叹气。
托腮的手从左手换到了右手,右手又换到了左手,子规同仲离都没有半点要搭理我们的意思。
不行,再这么下去,我同当归便要被酸水给淹没了。
左思右想之下,我决定采纳无极的建议,同无极一道领着当归去妖族晃悠一圈。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这晃悠着,晃悠着。
最后,酸水泛滥的只余我一人。
至于我家的另一只“猪”,当归小朋友,毫不犹豫地将半夏家的白菜给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