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景门桥匿名信案(八)
馥芮白梨花2024-03-30 16:343,520

  天子话音刚落,全场面色各异,阮钦明显松了一口气,向薛翎月投去了感激的目光,而张凌澈站在原地,看不出什么神情。

  最是震惊的要数双好,双好公主几乎是同时冲到了天子身边,夺过了答卷。

  为了能够看得更清楚,双好甚至不耐烦地掀开了面前的珠帘,瞪大眼睛上上下下看了几遍,全然顾不上维护公主的形象。

  公主的失仪使得全场惶恐,纷纷垂首侧目,不敢直视,但女子仍然能从双好颓败的动作中看出天子没有眼花,正是张凌澈当选驸马,而公主对此很不满意。

  这便有两种可能,一是双好知道她与张凌澈之间的关系,但比起和她斗,双好更想要阮钦;二是太子没有向双好透露过她与张凌澈之间的关系,比起她,太子更想要张凌澈。

  不管哪一种,女子都觉得被人择剩是一件好事。

  而另一边,闹剧仍在继续,李甫素来疼爱自己的宝贝女儿,见双好这般不情不愿,连忙出声宽慰:“好儿先别激动,不满意的话我们再斟酌一下嘛。”

  李甫此言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早已定下的规则,怎可临时变卦?传出去将如何服众?又将如何向那些不远万里到京都参加诗会的人交代?

  众人自然都觉得不妥,却敢怒不敢言,纷纷看向太子,太子在大家的注视下站了出来,恳切大拜道:“父皇,无规矩不成方圆,择选驸马不是儿戏,还望父皇三思。”

  李甫闻言,拉拢着脸,不满地看着太子。

  爱女受了委屈,他心中十分焦灼,他看了一眼群臣,随后低声责备太子道:“当初我就说直接指婚,你非要办什么诗会,你看现在如何收场?”

  太子对上李甫的目光,不急不缓道:“父皇,诗会乃招贤纳士招揽民心之举,为了彰显我李氏皇族不论出身一视同仁,爱才惜才唯才是用,有了好儿此次下嫁的先例,此后我朝定将人才济济群贤毕至。”

  “李明昭,你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李甫怒目,本想撕破脸皮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压着火气道:“我的两位亲嫡子已经被你弄到偏隅之地,不知道哪一天就可能身首异处,现在我连女儿都留不到身边!你可真是好狠的心!”

  太子不气不恼,弯了弯眼睛,温和地笑道:“父皇这是什么话?明昭难道不是您的亲生儿子么?”

  李甫被堵得哑口无言,咬牙看了太子好一会,才萎靡道:“这皇位是你让我坐的,现在我还给你,我再也不想当个傀儡皇帝了,再也受不了了……”

  女子和一众人等站在底下,只察觉到上面的异常,却听不清发生了什么,只好互相面面相觑,且巴不得又聋又哑。

  倏然,双好的身子激烈地颤抖着,她大喊道:“不对,这不对!”

  她一惊一乍的喊叫声再次吸引了众人,众人这才敢偷偷向上望去,只见公主拿着一张答卷,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高声叫道:“张凌澈抄袭,这首诗根本不是他写的,是阮钦写的!”

  “鸾翔凤翥彩云间,比翼连枝情绻缱。双双对对映双人,好花常开月长圆。”双好说完看着阮钦,见后者只垂下头毫无反应,于是又气呼呼道:“阮钦你说话呀,这是你写给我的定情诗呀!”

  在场几位阅卷的评委都知道,双好念的正是张凌澈诗中的内容,如果真像双好说的那样,诗会魁首系抄袭,那么结果自然便不作数了。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又落在了张凌澈和阮钦身上,身为焦点人物的张凌澈显得格外镇静,面无波澜;而阮钦面色欠佳,一言不发。

  “阮钦——”见阮钦仍是一声不吭,双好作势就要提起裙子冲下来。

  阮钦这才讪讪应道:“是我写的。”

  众人哗然,如果双好和阮钦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两人便是早已定了情,可又为何情诗会到了张凌澈手上?而且张凌澈岂会不知诗会的诗都会公示在外,如果他系抄袭,那必然会暴露于众,他又怎会做如此愚蠢之事?

  此时此刻,在场的人都屏声息气,等待着后续发展,谁能想到一场诗会竟然状况百出,如此戏剧?

  太子最是淡然娴雅,他甚至又再看了一会才出面道:“这诗上落的是张少卿之名,与阮祭酒今日做作的诗也无重合,若说张少卿抄袭,可有证据?”

  双好马上道:“这诗是阮钦此前写给我的定情诗,他给我的信物我都妥善保存在一处,这封定情诗也在,我现在就让宫女去拿过来!”

  太子允,在等待宫女取信的过程中,太子开始安抚双好,稳定局面。

  即便现场混乱至极,太子仍处之泰然,他沉静道:“阮祭酒与张少卿都是我景朝栋梁之材,我想这里面定是一场误会,不如这样吧,我们继续按流程进行,现在该到评委点评了吧。”

  如果张凌澈是抄袭,必然要取消他的资格,那么阮钦与柳衔之间也要论个高低,这样也正和双好之意,故而双好也不再闹腾,几位评委又坐了回去,诗会继续。

  从诗会开始,张凌澈从头到尾没有发声,而太子也心里有数没有去问他;阮钦这边则像一只待宰的羔羊,面如死灰。

  女子看出阮钦的不情不愿,可他仍至始至终被迫接受着。

  既然不愿意,他又为什么要来参加诗会?这就可以反推出来,他有不得不参加,不得不迎合公主的理由。

  女子微微舒展了一下秀眉,手缓缓抚过纸卷,澄心纸果真细薄光润,滑如凝脂,难怪能成为宫中贡品,受人追崇。

  这时,一只彩蝶忽然飞进殿中,落在了女子的幞头上,与美貌的女子共同构成了一副国色天香的画卷。

  众人皆惊叹,难不成这蝴蝶把女子的绯红官袍当做了娇艳的红花?真倒是个美妙的误会。

  而现场唯有双好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不过大家的注意力很快放在了郑绪身上,太子命郑绪点评阮钦的诗,没想到郑绪直接将阮钦的诗贬低的一无是处,一点情面也没给阮钦留。

  “简直就是狗屁不通!”郑绪言罢,将阮钦的诗甩在桌上,很是愤慨,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女子知道阮钦因为不想当驸马,所以有意降低了水准,然而也断不至于像郑绪说得如此不堪,想来是郑绪与阮钦之间有私仇,故意对其打压报复。

  阮钦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以诗闻名遐迩的他岂能容忍他人如此贬低自己?那张俊脸立刻就由白转红,气上心头。

  只见阮钦捏紧了拳头,狠狠地瞪着郑绪,郑绪则一脸小人得志的笑容。

  气氛紧张,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太子忽然缓缓道:“郑侍郎,是否言之过重了?”

  郑绪亦是自视甚高的人,他被太子点了点,并不服气,还对阮钦挑衅道:“阮祭酒徒有虚名,不过如此。若是这样水平的诗放出去大雁塔外示众,岂不是丢尽了国子监的脸!臣,也只是为了国子监的名誉着想!”

  说到名誉,最是重名的阮钦唰地站起身,气极反笑道:“郑老畜生,猪狗不如,你身为礼部侍郎,品级比我还低,写的东西又能好到哪里去?”

  两人眼见吵了起来,越骂越难听。

  本来自古就素有文人相轻一说,因作品好坏与否难有评判标准,皆由个人所感,争论起来自然也是各说各的,谁也说服不了谁,但这两人显示已经不是正常的交流,倒像是泼妇骂街。

  余庭想要劝架,可有心无力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女子也走到两人身边,一脸苦恼,嘴巴也不带张一下;而太子更是没有要管的意思。

  那是自然,因为这本来就是大戏中计划好的第二幕。

  最后双好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始声援阮钦,但双好也素有才女之名,她自己也清楚,阮钦这次写的诗的确不如人意,她再愚钝,也看得出来阮钦是故意想要落选,故而心中也是一肚子火。

  就在众人争得面红耳赤时,去取信的宫女终于回来了,但宫女的面色极差,一进门就跪倒在双好面前,支支吾吾道:“公主,信……不见了!”

  双好愣了愣,随即大怒道:“好好的信怎么会不见呢?你找清楚了没有?就是我放在床头的玛瑙盒呀!”

  宫女带着哭腔道:“到处都找了,没人看见……”

  这宫女是双好的贴身侍婢,向来机灵,不太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也就是说,信真的不见了。

  双好的心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偏偏阮钦像个没事人一样,一声不吭,只有她一个人上蹿下跳的着急。

  就在双好快要绝望之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拿起张凌澈的答卷看了又看,兴奋道:“这就是阮钦写给我的定情信,在这里!”

  薛翎月开口问道:“公主,这纸上写的明明是张少卿的名字,你怎么能证明这是阮祭酒给你的定情信,而不是张少卿写的答卷?”

  双好认为女子分明就是在挑刺,她激动道:“这就是张凌澈在我的信上添了自己的名字!”

  然而就像女子说的那样,口说无凭,双好拿不出证据。

  此时双好再气急败坏,也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可她也无能为力,只能讷讷道:“这,这就是阮钦所写啊!我看过无数次,闭着眼睛也绝不会认错!”

  公主情绪激动看起来有几分可信,然张凌澈看起来也不像抄袭之徒,孰真孰假,让大家一时之间都犯了难,偏偏这次抄袭事件的两位主角还都漫不经心,张凌澈也就罢了,阮钦也是消极对待,爱答不理,让双好越看越生气。

  此时,女子作为大理寺少卿,当仁不让地站出来道:“既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张少卿系抄袭,那么就该遵从疑罪从无,判定张少卿夺魁。”

  方才一直在坐山观虎斗的太子忽然附和道:“薛少卿言之有理,张少卿仍为魁首,任驸马。”

  见太子发话,众人也纷纷表示了支持,双好一番挣扎,最后还是要嫁给不爱的人。

  双好银牙咬碎,先是看了看阮钦漠然的脸,又看见那讨厌的薛翎月竟然还朝她扬起眉毛、一脸看戏的得意模样,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忽然冷笑道:“阮钦,你今日若是当不了我的驸马,我就把你的秘密全部昭告天下!”

  

继续阅读:第七十七章:景门桥匿名信案(九)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行时令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