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在这个时候,越不能紧张。”程小蚁一边察看磁石,一边暗暗告诫自己。
不想,旗鼓拽剌推着述律达已从前台转了过来,身后跟着众多想寻根究底的观众。
述律达神色狡黠,脸上露着阴谋得逞后的笑容:“大家看,这奸商偷偷动了手脚,来不及离开,便被我捉了个正着。”
众人不明就里,一脸错愕。
述律达指着安置在纸幕后的磁石:“他那见不得人把戏,全在这里。”随后,吩咐旗鼓拽剌拿过一个鞠球,对着磁石抛去,球被牢牢黏在了上面。述律达又让他在纸幕正面抛球,球却被无情地弹开。
述律达解释了“同极相斥,异极相吸”的原理,观众这才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述律达指着程小蚁:“这就是无良商家的骗人把戏。将铁片事先藏入球中,先让你们吃点甜头,再悄悄调换磁极,让彩头无人可得。”
“你这辽人,不要血口喷人。”李金楼赶忙跟众人解释,“大家千万不要信他们的。”
“我血口喷人?”述律达仰天狂笑,用下颌点了一下程小蚁,“眼前人栽俱在,你怎么解释?”
“退货!这样的商家,想必货也好不到哪里?”
“对!把刚才的订金,退还给我们。”
众人立刻像潮水一样,将李金楼围了起来。述律达望着眼前的情形,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展到了耳根。
旗鼓拽剌又大喝了一声:“退钱岂非太便宜他了?今日我们便拆了这黑心商家的台子,让他今后再也不能耍诈、骗人!”
有好事者,竟真的跳上高台,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邵半山、秦哥,忙上前阻止。可人单势孤,很快就被淹没在人潮里,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李金楼急得大叫:“小蚂蚁,你快想法子呀!”
突然,“嘭”的一声,一轮焰火在夜空中炸开,人们不由抬头望去,汹涌之势暂时缓了一下。原来,是叶秋筠情急之下,将用于庆典的焰火放了一支。
程小蚁趁机跃到台上,高声喝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叶秋筠也跳到台上,和程小蚁并肩站在一起:“大家冷静一下,听程郎君把话说完。”
众人这才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事实俱在,你还要狡辩?”述律达乜斜了一眼程小蚁。
“述律将军,是不是只要我的人站在这里,磁极就是我调换的?”程小蚁的眼中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述律达嗤笑一声:“我的人不在这里,你若想说是我动的手脚,那我就只能会施‘分身术’了。”
“你的确会施‘分身术’。”程小蚁却很严肃,抬手指向旗鼓拽剌,“那就是你的分身。”
旗鼓拽剌原本还在那里得意,见程小蚁指向自己,笑容倏地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饭不能乱吃,话更不能胡说。你说我调换了磁,有何凭证?”
程小蚁用力拍了拍手:“今日,我就请诸位做个见证!”
“述律将军说,只要我人在现场,就定是我做的。”程小蚁紧盯着旗鼓拽剌,“可会不会是我来这里捉贼,却慢了一步,而后是他们贼喊捉贼呢?”
旗鼓拽剌像一只被马蜂蜇了的黑熊:“你这奸商,休要凭空构陷好人!”
“对呀!你有何凭证?”
“人家是外邦人,没有凭证不可信口雌黄!”
围观的人群,居然替二人打起了抱不平。
程小蚁快步走到那一块块磁石前,高喝一声:“诸位看好了……”言毕,伸手在一块磁石上一抓,居然取下一物,高高举起。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程小蚁手中之物上,那是一块镔铁制成的铁牌,通体青灰,似铁鹰翎羽。正面浮雕为一独狼立于云端,两边饰以一对鹰翅。
程小蚁将铁牌翻了个个儿,最上面竟镂刻着一行阳文契丹小字,中间是几个更大一些的字。旗鼓拽剌见状,忙摸向自己腰间,却空无一物,不由大惊失色。
叶秋筠离得最近,且识得辽国文字,便大声念出来:“宫帐亲军护卫——旗鼓拽剌。”
程小蚁听毕,显得更加胸有成竹,把腰牌递到叶秋筠近前:“下面,我们有请叶娘子,再念一遍这上面的字。”
“这是契丹文。”叶秋筠提高了声音,“意思是——宫帐亲军护卫:旗鼓拽剌。”
“诸位都该明白了吧?”程小蚁将铁牌指向旗鼓拽剌,“这是一块证明身份的铁腰牌,他的主人就是那位,口口声声说自己清白的辽国人。”
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齐齐聚集在旗鼓拽剌身上。旗鼓拽剌的汗珠从额头、鬓角迅速渗出。
事实很清楚了:旗鼓拽剌调换了纸幕后的磁极,虽然让磁石与前面的鞠球同性相斥,却不想与他的腰牌异极相吸。再加上做贼心虚,一时走得仓皇,而没有觉察。
程小蚁也是在旗鼓拽剌逃开后,勘察磁石时发现他的腰牌被吸的。正所谓,苦心人天不负。于是,便将计就计,当众拆穿述律达的诡计。
“如果我猜得不错,述律将军身上应该也有一块这样的腰牌吧?”程小蚁冷笑着,望向述律达。
述律达刚想遮掩,早被一旁的李金楼一把拽下腰牌,交给了叶秋筠。
那腰牌的大小和图案与程小蚁手中的如出一辙,只不过是亮银制成,而且字大了许多。
叶秋筠看着上面的文字,再次高声念道:“宫帐亲军护卫太保——述律达。”
“贼喊捉贼,不能饶过他们!”
众人听毕,先是一片哗然,随即,又像愤怒的波涛一样,欲将二人淹没。
旗鼓拽剌大惊,一边后退,一边大喝:“我看你们哪个敢上前?”
“在我们大宋的地面上,不信他们敢撒野。”人群义愤填膺,已将二人逼到台角。
旗鼓拽剌咬了咬牙,一把抽出腰刀:“退后!谁再上前一步,我就让他命丧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