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常年受到天界和人界打压的魔界,其实从一开始对挑起战争并没有任何念头。可事到如今,此事发生的起源追究起来竟然连魔界至尊都无从知晓。
魔界十层,正是魔界至尊的正殿,明亮的灯火袅袅,富丽堂皇的宫殿以及金碧辉煌的装饰,似乎此地与寻常人印象中阴暗逼人的魔界并不相同。
正殿之上,魔界至尊一袭暗红长袍披风,身着碧鳞盔甲,左手无力提着头盔,右手手掌强撑着低垂的额头,看不清脸色,仿佛才从战场退下,但气息均匀,并不像是大战之后的模样。
“尊上,白秋水急报。”身旁同样一身盔甲的魔修毕恭毕敬,像是害怕打扰魔界至尊的片刻休憩。
半晌,魔界至尊这才松开右手,缓缓抬起头来,露出惊为天人的面容——阴翳的眉眼淡淡扫了一眼身旁的魔修,纵使面上隐隐有些怒气也抵挡不了阴柔之美在脸上的完美诠释。
或者说,正是因为这一丝怒气,让原本有些惨白的脸有了些许烟火气,倒不像是画中的人物了。
“让他进来,你且退下。”魔界至尊启唇,听不出喜怒,只是低声沉闷似乎在表达他的不满,紧接着将左手的头盔随意仍在一旁的桌前,背靠着座椅,闲散地用手指支撑着额角,仿佛能够缓解一下他的头痛。
片刻,名为白秋水的男子毕恭毕敬地从殿后悄悄走进,若不细查完全不能发现此魔修的脚步声,仿佛连整个存在都被隐没了。
魔界至尊记得白秋水,万众挑一的天赋者,是他差人寻了许久的天才——只是……只是原本的目的并不是让他上战场出生入死的。目的为何,如今魔界至尊也不曾记得了。
实际上魔界鲜少有魔修知道,如今的魔界至尊其实并不是完整的,他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不记得三界战争爆发之前的事情。只知道他是魔界至尊,他必须要赢得这场战争。
至于原因,战争一旦开始,就没有草草了结的打算。
“尊上。”白秋水恭敬地跪倒在地,又一次呼喊着魔界至尊的称号,其实他只是担心是不是自己的存在感薄弱又开始作祟,都跪倒在地半盏茶时间了,面前的魔界至尊仿佛睡着了一般不言不语。
当然了,只要那双阴翳而凌冽的双眼不曾合上,白秋水就不敢妄动。
白秋水虽说是亲自被魔界至尊提拔至此,但关于魔界至尊的事迹也是听说了不少,有些惧怕。之于暴虐成性、好战嗜血,无情无义,专门喜欢鞭打下属与蹂躏凡人。甚至三番五次同冥界地府发生摩擦,曾经宣誓要挑起三界大战,必定要将那天界踩在脚下。
而如今魔界至尊曾经所言正在一点点变作现实,很难不敢相信魔界至尊的可怖之处,因而白秋水每次被接见都是提心吊胆,害怕伴君如伴虎,下一个被挫骨扬灰的便是他了。
魔界至尊想的却是,不知为何,每次见到白秋水时,烦躁的心情总会被莫名抚平。就仿佛炎炎夏日之时迎面拂来的阵阵清风,让人觉得离奇又不由自主的沉醉。
因而被白秋水打断陶醉之时,魔界至尊显然有些不耐烦的蹙眉,想要发作却隐忍下来,道:“白秋水,你不是才离开么?”
白秋水手指抓地,说:“回尊上,只因有急报。”
“说。”魔界至尊站起身来,一边走进白秋水一边道,“站起身来汇报,不用在我面前如此谦卑。”
啊?
白秋水有些反应不及,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发出疑问。是从尊上让他站起来面对面汇报呢?还是尊上竟然在他面前自称“我”呢?又或者让他不用如此谦卑呢?
白秋水纠结地“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试探道:“尊上,这……属下还是就这般汇报吧?”
“嗯?”魔界至尊显然已经走到白秋水面前,锃亮的盔甲就在在白秋水眼前,“你有什么理由违逆我?”
白秋水立刻“噌”地站起身来,破罐子破摔直视魔界至尊的双眼,道:“不敢,属下谨听吩咐!”
见此,魔界至尊不知为何竟觉得有趣,情不自禁地莞尔一笑,想要捉弄白秋水的心思愈发强烈,但终究就此打住,问道:“罢了,说正事。”
“是!”白秋水壮起胆子直视魔界至尊的双眼,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双世间难得一见的眼神,不仅仅是这其中包裹着令人胆寒的气息,更多的是沉重的包袱,使这双眼看起来是如此的病态又疲惫却又不失凌冽的震慑力。
白秋水如实将之前在人界的所见如实告知,末了补充道:“恕属下无能,没办法将三位指挥官的尸体带回给他们的家人。”
忘了说,白秋水无父无母,因而便一直渴望家人的温暖,对于那些惨死在战场上的同胞们,白秋水一直是想救却力不从心。他知道自己无能,唯一能做的不过是传递情报,既然如此那便让他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希望传递的情报能够让死去的同胞安心。
白秋水曾经问过魔界至尊,死去的同胞们也会去冥界地府投胎转世么?
魔界至尊淡淡道:“不会,魔修死了便是从这世上消失湮灭,不复存在。”
因而白秋水一度以为魔界至尊是冷血无情的存在,即便知道同胞一旦战死便会从世上消失,却仍然挑起了三界大战。
只是同样白秋水不知道的是,普通的魔修是可以批量制造出来,如通天界的天兵天将一般,说到底也是草芥一般的生命,不值得任何同情。
话回到此,魔界至尊在听完白秋水的汇报之后,并没有理睬他的自责愧疚,而是抓住了整件事的关键点,问道:“你最后所见的那位上神,是否是一身白衣不染,神情总是冷冷的,沉默寡言?”
“诶?”白秋水被问到了,实际上他并没有过多去观察那位最后出现的白衣上神,但现在听见魔界至尊发问,突然明白了当时感受到背脊发凉的视线究竟从何而来了。
白秋水道:“确实如此。”
语毕,魔界至尊突然变了脸色,微微叹气,道:“罢了,既然是他,你被利用却毫不自知也是难怪。”
白秋水不解,只见魔界至尊挥手让他退在一旁,歪头阴恻恻地笑,仿佛随时要出手捅人一刀,他对着大殿前方说:“逍遥子,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半晌,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常。
魔界至尊收了笑意,冷漠道:“畏畏缩缩可不是你的风范,逍遥子,你知我并不打算与你在此地出手。”
——暗处,正张开结界隐匿了气息的逍遥子带着徒弟三人藏在殿后。
苍纹望着不动声色的逍遥子,欲言又止,见此逍遥子捏诀又施展了隔音结界,说道:“徒儿有何问题?”
苍纹这才道:“师父,你和魔界至尊是旧相识吗?”
逍遥子看得淡,说:“嗯,为师的手下败将。”
锦上卿乐得捂嘴狂笑,说道:“真想不到,堂堂魔界至尊也有如此尴尬的局面。”
月皇不想多言,只是心里腹诽:妖族真的和这种弱智魔界至尊联手了吗?怪不得他如今还得潜入天界,这种盟友何时才能将妖族脱离苦海?
“师父我们不出去吗?”苍纹似乎对魔界很是好奇,并不想留在此地看魔界至尊对着空气大声嚷嚷。
逍遥子低眉垂首,望了一眼苍纹,又抬手指着身后不知何时倒下一地的魔修,问道:“你还没有玩够么?”
苍纹一时语塞,狡辩道:“也不是我一个人在玩,师弟和小妖狐可比我还兴奋!”
锦上卿赶紧撇清干系:“师姐你可别胡说喔,分明一直都是你冲在最前面将大部分魔修手起刀落,剩下些小喽啰给我和月儿了。”
“……”月皇有权保持沉默,反正他说了也是无用,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只是希望锦上卿不要再带上他说话了。
于是锦上卿再一次被化作白狐的月皇后脚踹了一脸,说道:“闭嘴!”
“?”锦上卿讶异地望着月皇,委屈的眼神诉苦,“月儿你这么这样护着师姐,我才是你的夫君啊!”
话音未落,月皇上去又是连脚踹,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苍纹连忙转身过去拉开月皇劝架,逍遥子见此心底有些无奈,心想着或许短时间里的修为提升确实让徒弟们有些不知所措,估摸着果然还是他的徒弟天资过高,如今中介魔修已经无法奈何他们了。
实际上如今魔界的留守状况与天界状况并无一二,二者主持者镇留,驻守的兵力不足,大部分都派出去上前线,因此侵入得十分轻松。
当然了,双方都曾经想过此时真是偷袭大本营的最好时机,也试过直接攻破对方的主殿,然而事情并没有这样简单。
首先天界想要短时间内前往魔界就要穿过人界和冥界地府两层空间,绝不可能在魔界毫不知觉的情况下安全到达。如若耽误时间太久,或许反而会被魔界反攻,赔了夫人又折兵。
魔界看似占领了人界,直接攻破天界更快,然而兵力传输过慢,会被天界的车轮战耗死,因而三界大战才会呈胶着状态,持续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