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天界如今战事吃紧,驻守的兵力大多被调遣去了前线,留守在天界的除了天帝一个能打的武神之外,其余都只是些花瓶般的文职神仙。
虽说一般的凡人妖怪还是远远不及的,但倘若遇上稍微强力一些的妖魔,恐怕天界会乱了阵脚。
毕竟,会法术的神仙和上过战场的武神,区别甚大。
这也是为何苍纹一行人会在天界畅通无阻的原因之一,原本戒备森严的天界在如今看来便是一个处于休假中的山庄,只有寥寥宫娥在打扫并不存在的灰尘,甚至趁机开始聊八卦。
苍纹从蹲下身月皇的肩膀上冒出一对好奇的双眼,小心翼翼地揪住月皇的衣襟,害怕一不留神就冲了出去,竖起耳朵开始偷听宫娥们的八卦。
宫娥身着青色衣衫,手上端着新鲜的珍果,似乎是要送去前殿,环视四周仔细瞧了没有发现其他神仙,这才停下脚步来,对身旁的粉色衣衫的宫娥道:“听说了吗,战神逍遥子回到天界了!”
粉色宫娥面露难色,显然没有青色宫娥的欢喜,迟疑道:“逍遥子上神吗?”略一顿,似乎在思索些什么,面上突然露出可怖的脸色,道,“他不是天界脾气最为古怪的上神吗?我们还是不要肆意讨论了,若是被他知道了,免不得要受罚的!”
青色宫娥没了趣味,本想反驳,可转念一下,脑海中对于战神逍遥子的印象也确实只有脾气古怪、行为处事清冷不近人情,不由得害怕的打了个哆嗦,拉着粉色宫娥迅速离去。
苍纹撇撇嘴,不满道:“她们胡说,师父才不是这样的神仙!”
月皇腹诽:不,你师父只不过是区别对待你而已,老双标了。
锦上卿也将下颚靠在月皇另一肩上,笑道:“就是就是,师父分明和蔼可亲又平易近人!”
苍纹满意一笑:“师弟,刮目相看了喔!”
月皇心底翻了个白眼:确实,我也刮目相看了,锦上卿没想到你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又增进了!
话虽如此,但月皇仍然觉得长时间在此守株待兔不是个办法,于是决定提出建议,说:“我们不如假扮成宫娥,四处搜寻逍遥子仙人,可比在此等候来得快,你们觉得如何?”
苍纹举双手赞同,说:“小妖狐我不会化形术!”
月皇愣了愣,下意识把苍纹当做全能天才,才发现三人之中资质最差的可能是他月皇,但经验最丰富、法术掌握最广泛的却也是他月皇。
思及此,一直有些自卑的月皇突然找回了自信,难得露出些笑意:“没关系,苍纹幻术这方面的天赋极高,相信很快就能掌握,我先教你诀窍!”
锦上卿在一旁看得着急,虚心请教道:“好月儿,也快教教我!”
谁知月皇一脸怀疑地盯着锦上卿,果拒:“不可,你若是学会了化形术,不知又会去招惹多少姑娘!”
锦上卿神受打击,面露苦涩:“月儿,原来在你心中,我锦上卿是这种无赖之徒?”
月皇即答,致命一击:“有之过而无不及。”
苍纹果然天资纵人,半盏茶的时间便掌握了化形术,在月皇的灵识空间之内,特意隔绝了锦上卿,不肯让他偷学。
片刻之后,苍纹和月皇出现在被丢下的锦上卿面前,显然是一副遭到丢弃的小狗模样,锦上卿撇撇嘴,敢怒不敢言,嘟囔道:“你俩居然狠心将我一人丢在此处,也不怕我被发现了将你俩也供出去!”
月皇粲然一笑,俯身将锦上卿从地上扶起,语气狠戾,说:“不会的,在那之前,你早就被发现并抹杀了。”
语毕,锦上卿身形一顿,第一次感觉到月皇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才想起来即便月皇再怎么友好,也是妖族,不应当出现在天界的物种。
“师弟你别担心,小狐妖会帮你化形的!”话语间,苍纹已经摇身一变化身成为方才的青色宫娥衣衫,转头对月皇道,“这样没错吧?”
月皇满意的点点头,忽然明白为何逍遥子会收苍纹为徒,若是他也有悟性极强的弟子,也是十分值得欣慰之事,说道:“最好身材也稍微改变些,面容要做到相似而不是的程度,这样似真若假,才是化形的最高境界!”
苍纹疑惑:“嗯?为何化形术不追求一模一样呢?”
月皇惆怅了片刻,似乎想起了往事,道:“化形容易,化骨难,当你面具戴久了,那摘下面具时,并定会掉一层皮。”略一顿,狭长的丹凤眼满是悲伤,说,“那么,那时候的你,究竟是自己还是你所扮演之人呢?”
苍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似乎不太明白这些深奥的道理,倒是身处深宫、见惯了世态炎凉的锦上卿回道:“即便是化形术,也要保持本心,若是迷失自己,恐怕会再也回不去了。”
语毕,月皇有些诧异的转头望着锦上卿,似乎发觉此子过真不简单。小小年纪便能参透月皇几百年才领悟的事情,然后眼神依旧谨慎,眯眼警告,说:“别以为你说出这种话我就能教你化形术!”
锦上卿深觉自己被抛弃,赌气道:“我让师父教我!”
月皇摆摆手,说:“不可能,你没有幻术的天赋,难!”
“你们别闲聊了,好像又有宫娥过来了,快些藏起来!”苍纹匆匆道,一手拉着月皇的衣角,一手拉着锦上卿的手腕,躲到方才的隐秘之处,收敛了气息。
沿路而来的是数名执灯而行的宫娥,面色沉稳,庄严肃穆,队形的中间是层层帘纱包裹的轿子,才从天边降落至此,缓缓走向前殿,似乎是某位上神。
苍纹一行人屏住呼吸,似乎知道面前这位上神定然不简单,即便距离这样远,也并没有见到上神的面容,也被其不断散发出来的气息所震慑,仿佛只要此时发声便会被这股强悍的气息压制致死。
好在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彻底消失在苍纹面前,这次堪堪松了口气,只是这警示了月皇,将自己和锦上卿幻化为宫娥,道:“快些离去,此处已经不安全了。”
苍纹和锦上卿齐齐点头,为便捷行事,三者都乘上月皇的祥云,学做宫娥的姿势,端着珍果,离开了此处府邸。
天界高空之中,各座府邸之间相距甚远,因而总有三两宫娥乘坐祥云往返,苍纹等人的模样并不会引起怀疑,很是方便行事。
苍纹这次幻形后身高与月皇相差甚少,说话语气也不由得欣喜,道:“小狐妖,我们现在该往哪里寻师父呢?”
月皇略思索,见此处并无其他宫娥,这才继续用自己的声音道:“方才听宫娥说起你师父,能肯定是已经回到了天界,那可以先去寻你师父的府邸。”略一顿,瞥见锦上卿对自己的女儿身发花痴,语气突然沉了下来,一记手刀劈在锦上卿的额头,一边道,“我们在你师父的府邸守株待兔,即便被发现了,也有你师父相护,定然不会有事!”
苍纹点头:“极有道理!”
月皇问:“那么,你们可知道逍遥子仙人的府邸叫什么?”
苍纹为难,目光纯真,语气真挚:“讲道理,我才知道师父是天界的战神。”
锦上卿弱弱地举手,说道:“太爷爷曾同我说了,叫做飘渺寒宫,应当是西北方向,具体位置也不甚清楚。”
语毕,月皇和苍纹都是一脸不可置信,仿佛要把“这种事你怎么会知道”的鄙视话写在脸上。
锦上卿感到了侮辱性极强的眼神,沉声道:“你们可以小瞧我但是不能小瞧我太爷爷,他们可是很要好的!”
月皇摆摆手,不再理会,虽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锦玉言和逍遥子的关系不同寻常,毕竟能在逍遥子身边的凡人,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的修仙者?尽管这个修仙者资质非凡,而且还同千年蛇妖相恋也并没有遭到天谴。
月皇以为这不过是逍遥子的庇护,天界网开一面罢了,如今看来,锦玉言这个凡人也并不简单,竟然知道逍遥子在天界的府邸。
苍纹拉着锦上卿悄声问道:“你太爷爷还去过师父的府邸?”
锦上卿摇头说:“不甚清楚,他只是将这个信息告诉了我,我甚至都没来得及问。”
苍纹意味深长的“喔”了一声,仿佛也看出了锦玉言的不简单。从一开始的帮助他们逃离花影的视线,到送他们去天界,最后甚至给出了找到逍遥子的关键信息。
这一切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锦玉言对苍纹寻找师父的友好帮助,让原本不可能的事情变得顺利且简单,让人感觉顺理成章得过分。
即便是苍纹不懂得人情世故,也发现了端倪:明显锦玉言是为了将他们支走,仿佛不愿意他们在花影身边停留半刻。
然而锦玉言也没有任何理由会对花影不利,这一点苍纹十分肯定,锦玉言对花影的爱绝不是虚情假意。
可究竟是为什么,要将花影单独囚禁在人间的府邸呢?
现在的苍纹不明白,有时候失去所爱太久,失而复得的心情,会让人做出匪夷所思且极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