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漠是个孤儿,但与一般的孤儿不同,他是拥有万贯家产的孤儿。
葬漠曾经被大户人家收作养子,原因是那家夫妻不知为何无法怀孕,老年只想有个孩子颐享天年,可谁知,一把大火将整个府邸都烧了个干净。
当时人人都指责葬漠是谋杀养父母,觊觎财产。如若不然,为何偏偏就他一个外人逃出生天?
实际上葬漠的确是九死一生,原本那一场大火也是要将他带走的,但是葬漠并不是普通的凡人,而是仙草投胎转世,下凡历劫而来。
拥有灵力护体的葬漠在毫不自知的情况下存活了下来,并且开始着手调查失火的真正原因。
葬漠在调查后发现,果不其然,这并不是普通的失火,而是商业对头所为。
虽说养父母对于葬漠而言并没有亲情关系,但待他也是仁义至尽,葬漠不想让养父母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于是开始着手计划击溃对手。
而当时的对手之一,也是最后一家便是城中名号相当当的苏家。
在进行击溃之前,葬漠做了很多功课,发现苏家行商风评一直很好,并没有出现任何背信弃义或者压榨员工、黑心店家卖假货的事件。
可以说苏家是葬漠击溃的对手以来,行商最为正直的一家。
这令葬漠产生了些许犹豫,这几年以来,葬漠所到之处,大头商号无一不被暴露出欺骗客人以及压榨员工的黑料,但现在面对的苏家,似乎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因而葬漠在城中站稳脚跟后便决心一定要亲自会一会苏家人,只是来到酒楼后不曾想,如今苏家主管人竟然是比自己小七岁的十岁小少年,颇为讶异。
根据葬漠的情报,此时掌管商铺的应当是苏家夫人才对。
葬漠随意选了靠窗的二楼一处桌子落座,店小二还没开口,苏子期便满脸带笑的过来了,恭敬道:“葬漠公子,有您光临我漫天酒楼,蓬荜生辉啊!”
葬漠心一惊,想着这家伙年龄尚小,处事风格倒是十分世故,却并不厌恶,毕竟经商之人都是如此,便笑道:“谬赞了,请问阁下是?”
语毕,苏子期心口一抽,忽然觉得被人侮辱了,他想:合着这人上门踢馆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就来了?目中无人好歹也有个限度吧!
苏子期内心气急,面上笑颜不改,称道:“我叫苏子期,暂时替母亲管理酒楼的苏家老二。”
葬漠恭维:“原来是苏家二少爷,久仰久仰。”
苏子期腹诽:这话也就你好意思说了。
“敢问葬漠公子今日来酒楼有何要事?”苏子期可不信就是来吃喝的,估摸着此人定是来踢馆的,还想着是否要通知母亲大人,忽然从门口听到熟悉的声音。
“二弟!”苏子然在二楼入口处,怀里抱着苏汀寒,冲苏子期招手,“母亲让你回去!”
苏子期回头,还没来得及问清缘由,便见苏汀寒从苏子然怀里挣脱,扑腾着小短腿冲到苏子期怀里,撒娇道:“好二哥,我饿了,有好吃的吗?”
苏子期面对苏汀寒一直都是有求必应,在家里向来也是最疼爱苏汀寒的,一把将苏汀寒抱在怀里,柔声道:“小妹想吃什么?二哥让厨房做!”
苏汀寒大喜,正要掰着手指头报菜名,被苏子然打断:“可不能再吃了,待会儿回去吃不了晚饭又要被母亲责怪的!”
苏子期不屑:“母亲怎会责怪小妹?”
苏子然摇头:“自然是责怪你我了!”
“……”苏子期一时语塞,转头对苏汀寒道,“大哥说得有理,小妹我们快回家吃完饭吧!”
苏汀寒沮丧不已,眼见得店小二端上一桌子的热菜放在葬漠桌前,馋得哈喇子直流,全然没有丝毫小姐的端庄模样。
葬漠瞧着觉得有趣,从桌上夹起一块糕点,递到苏汀寒面前,笑道:“苏小姐想吃吗?”
苏汀寒即答:“想!”
谁知葬漠莞尔一笑,将糕点一口吞尽,如沐春风的笑容却俨然成为了苏汀寒的阴影,他道:“不给!”
“……”苏子然和苏子期忽然觉得眼前这人肯定是大魔头,毕竟从来都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对小魔头苏汀寒。
事后许久苏子然问起葬漠当初为何会做那样一出,葬漠只是笑道:“那小魔头一看就是被你们宠坏了,看一眼便忍不住要逗逗她了!”
原来葬漠从见到苏汀寒的第一面开始,便已经被苏汀寒身上某种特质吸引了。
——苏汀寒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嘴巴一撇,鼻头一酸,眼眶里的眼泪便开始打转,眼见着要开始苦恼,谁知葬漠手疾眼快,在苏汀寒即将张口哭喊的瞬间,将糕点一口塞进了嘴里。
葬漠趁机揉了揉苏汀寒的脸蛋,温和的笑,竟不似方才的冰冷,指尖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苏汀寒的脸上,他说:“小魔头,欠我一块糕点,可要记得还。”
“嗯!”苏汀寒显然已经被逗傻了,闷声闷气的吃完了糕点,向来伶牙俐齿却在此刻消失,只呆呆地看着葬漠重新落座,开始若无其人的吃着饭菜。
半晌,葬漠终于抬头,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三人道:“苏家还有少爷小姐们伺候顾客用饭的习惯?”
语毕,苏子然恍悟,上前拉着苏子期的手便要离开,对葬漠说了声抱歉便快步离开。
轿车内,苏子然这才问道:“二弟,方才那人是你熟人?怎地从未见你提起?”
苏子期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说不熟吧确实是今日才见着面,但私底下早就把葬漠的情报打听得一清二楚,这恐怕是比相熟的友人还要知根知底。
再加上葬漠今日的所言所行,苏子期不相信对方没有调查过。
略微思索,苏子期道:“他叫葬漠,是城中新起商号的管理者,想必是前来踢馆的!”
苏汀寒好奇,问道:“踢馆是什么意思?”
苏子然娴熟的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糕点,递给苏汀寒,成功堵住了嘴,这才继续对苏子期道:“略有耳闻,据说他所到之处,当地的商号全都被爆出了黑料,以至于彻底失去顾客源,濒临倒闭。”
语毕,苏子期艰难地点点头,悄悄瞥了一眼沉浸在糕点中的苏汀寒,说:“酒楼经我手里账目没有任何问题,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苏子然瞬间明了,眯眼,逼问道:“你是怀疑爹娘他们?”
此话一出,就连苏子然都觉得不可置信。爹娘行商多年,靠得就是真心实意的买卖,那些虚假的、黑心的买卖向来不屑于做。因而直到如今,爹娘的商号这才开始好起来,成为城中有名的商人。
苏子期别过头,似乎在闪躲着什么,见此情景,苏子然愈发气愤,本想责问,却突然冷静下来,转念一想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吐了口气,又问:“二弟,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大哥。”苏子期叹息,满面愁容倒是与稚嫩的脸庞全然不搭,说,“大哥你从未涉及过商圈,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有多浑。”
略一顿,苏子期担心话说太重伤及苏子然的自尊心,抬眸一看却见苏子然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笑得有些惨淡,说:“当初不是说好了吗?我跟着爹做官,你跟着娘行商,大哥对行商之事不会随便产生义愤填膺的情绪,你大可放心。”
闻言,苏子期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说道:“大哥,商人只要行商就不会任何马脚不漏,我只是想表达这件事的看法而已。”
苏子然点头:“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我也相信爹娘不是那种黑心的店家。”略一顿,嘲讽一笑,话语间尽是潇洒之意,“那个什么葬漠,他做的都是些招人恨的事情,恐怕还轮不到他对我们出手,便已经被人背刺了。”
言已到此,苏子期也不再多言,到了府邸之后便一同去面见了母亲,逐一汇报酒楼之中的账目明细。
另一厢,宫夜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寻到了苏汀寒,只是没想到这一世除了苍纹是转世历劫之外,还有仙草葬漠的转世。
且照着目前的发展来看,明显苏汀寒命格里的另一半就是葬漠,这可愈发令宫夜不解了。
按照逍遥子护短的性格来看,难道不是格外小心苏汀寒对其他凡人动心么?怎么这还亲自为苏汀寒安排了姻缘,难道逍遥子就不担心历劫结束后的苍纹变心?
宫夜觉得难以理解,于是在每夜惯例与逍遥子汇报情况时,将想法一一道出,并问道:“师父,您怎么还亲手将师妹送到他人面前啊?”
语毕,逍遥子眼神并无变化,因此瞧不出喜怒,只是听他淡淡道:“情之一字,对于神仙来说本就难以拥有。更何况……”
后面的话逍遥子却不忍说出来了,他恐怕事情真如他所料一般发生——恐怕苍纹对他本就不是爱,只不是依赖罢了。
这才是逍遥子一直过不了自己那关的原因,他不愿与苍纹成为这种不对等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