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上了车，周慧把门用力关上。
周慧火气很大：“她说你没出息，你还真没出息吗？她说那样的话你不顶她？”
曹建军开车，叹息：“你看看你，那不是你亲妈吗？”再说了，咱们和他们比什么？不就是个破镯子吗？还真不知道真假。
你说得对，现在保真证书说不定也是假的。那镯子，我一看就像假的，没准在地摊上买的，回来专门骗你妈这样的。”
没想到，周慧的话风变了：“你？就你？还一眼看出来。你见过十来万的镯子是什么样的吗？”
曹建军一愣：“小慧，你也觉得我没出息？”
周慧转过头：“我没那么说。可我一回家就有气。整天拿你和姐夫比。可也是，一母双生。
现在姐姐披金挂银，用的化妆品我都没听说过。小时候，人家都说虽然是双胞胎，我比姐姐漂亮，可现在呢？”
曹建军陪笑：“现在我也觉得你比姐姐漂亮。”
周慧白了他一眼：“也就是你吧！”
曹建军不说话了，默默把车开到楼下。周慧带孩子下车。曹建军说：“你们上去吧，我走了。”
周慧问：“你上哪？不是周末吗？”
曹建军说：“本来是该我值班的，我让别人替了班，想陪你回她姥姥家吃饭，不吃饭了，我也别让别人替班了。”
周慧生气地说：“过个周末也过不素净。丫丫，回家！写作业去。你爸没本事送你上国际学校，就只能靠自己努力了。”
派出值班室里难得清静，只有杨树正在用电脑与同学聊天：“考博确实可以解决许多现实问题，也很实际。
给自己未来留点时间思考，实际工作虽说有诸多不满意，但还是很充实。”
正在这时，曹建军有点沮丧地进来了，看见杨树有点意外：“你怎么还在啊？”
杨树也很意外：“有点小事，处理一下。您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
曹建军哼了一声：“好问题。”倒了一杯水喝下，沉默一阵，又抬起头来：“你吃饭了没？走，陪师父吃点去。”
杨树说：“我不吃了，师父。”
曹建军说：“这么高的个子，不吃怎么行。走，师父请客。”
杨树说：“师父，我实在不饿，你自己去吃吧。”
曹建军叹了口气，往外走。路过值班室，看见老徐和两个辅警值班：“老徐，老徐怎么样？”
老徐一怔：“什么怎么样？”
曹建军说：“我今天给你替班。”
老徐笑了：“建军，你是不是闲不住？我家今天也没事，所以不能让你替班，不然我回去也没事干。”
坐在工位上的杨树全听到了，杨树看到曹建军落落寡欢地往外走，叫了声“师父。”
曹建军站住，转头看着他。
两人开车来到一家小饭馆，曹建军手里还拎着一瓶矿泉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曹建军说：“看见了吗？不值班就不会干别的，稍一闲着，心里就发慌。 ”
杨树张罗点了菜，也没接曹建军的话：“师父你喝什么？咱要点什么饮料吗？”
曹建军摆摆手，又摇了摇手里的矿泉水，示意就喝这个。
杨树还是给曹建军倒了一杯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菜很快上来了，曹建军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还一边张罗：“你也吃啊。”
杨树突然闻到有酒味：“师父，你喝的是酒吗？ ”
曹建军得意地又抿了一口。
杨树急了：“师父，所里三令五申不许喝酒，您这是…… ”
曹建军说：“我这是下班！下班还不许我喝？”
杨树说：“万一突然接到加班呢？这样不行。”
曹建军来了脾气：“怎么不行？怎么就一定会加班？我借着点酒跟我徒弟说说心里话怎么就不行啦？”
杨树愣了。
曹建军又喝了一大口，眼睛发红，话也多了起来：“杨树，师父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
杨树想转移话题：“我没有，师父，您想多了。”
曹建军说：“别不承认，杨树，师父对不起你。那个案子确实算是你破的，师父不该汇报的时候不提你，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
杨树沉默。
曹建军又是一大口：“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了。唉，我确实不该那样，但是当时……哎……”
曹建军拿起矿泉水瓶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被呛到直咳嗽。
杨树劝道：“师父，你不能喝了。”
曹建军已经有点高了：“杨树，师父太想做一个优秀警察了。 ”
杨树说：“师父，我理解。”
曹建军摆手：“你不理解！杨树，你师母，我媳妇，人很优秀，漂亮，有文化，还是干部家庭出来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看上了我这个穷小子，还对我那么好。就说我天天不着家，也没怨言。
我能说什么，好好干，让她高兴，让她开心，让她脸上有光！可我丈母娘，总觉得我配不上她闺女，弄得我媳妇在家也抬不起头来。”
曹建军说完，又是咕咚咕咚几口酒。
杨树遇到这样的话题，也不知道从哪里劝：“师父……”
曹建军哈了口酒气：“师父也不会干别的，总觉得把警察的工作做好，做出成绩来，能够扭转我媳妇在她家的不利形势，是不是？
你怨我，也怨得对，是师父不对。我就为了出成绩，抢了你的功，她妈还是看不上。我对不起我媳妇，看她那样我心疼……”
说着说着，眼睛掉了下来，杨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小时后，杨树开车，行驶在公路上，看着坐在副驾沉睡的曹建军，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