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一和高潮在办公室里商量了很久：“我看就按这个方案执行吧，具体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处理。”程浩进来了。
高潮点头：“那我走了。”
这时程浩走了进来，王守一问：“怎么样？我看那女人像是有知识有地位的人啊，到底为什么这么不讲理？”
程浩说：“我打听了，其实她日子过得不顺，拿着警察当了出气筒。她丈夫在外面有外遇，两口子闹离婚呢，男的早就不回家了。
管不住男的，管开了孩子，一会儿看不见就像疯了一样。平常在小区里也是惹不起，和左邻右舍打了个遍。”
王守一说：“唉，为啥这么着急孩子就可以理解了，挺遭人同情的。就用这个来说服夏洁吧。女孩子心软，让她同情一下那女人呗。”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警察们一边排队打饭，一边议论纷纷。
李大为站在队伍里，听着大家的议论，也不排队了，到门口找了张桌子坐下。
杨树和赵继伟说着话进来，李大为把他俩拦下坐在一起：“都在议论夏洁的事儿呢。”
赵继伟说：“看起来，不道歉恐怕是不行。”
李大为说：“一会儿她来了，咱们谁也不许再拱她的火。”
赵继伟不解：“你的意思是……”
李大为说：“咱们如果劝她，反而是给她压力，让她自己选。 ”
赵继伟点头：“懂了！”
这时夏洁低头进来，李大为招呼：“夏洁，这边。”
夏洁走过来：“你们吃什么呢？”
杨树说：“夏洁，道歉的事，你自己选。如果坚持不道歉，我可以代理你向所里交涉。”
夏洁感激地说：“谢谢你杨树。放心，我有我的原则，有需要的时候再找你。我去打饭了。 ”
杨树说：“我也还没打饭，跟你一起。”说完和夏洁走了。
李大为坐在那里大喘气，对赵继伟说：“嘿，这是抢行不是？”
赵继伟看着李大为笑了。
李大为瞪了他一眼：“打饭去！”
打完饭，王守一把夏洁叫到了自己桌上吃饭，，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
夏洁瞪大眼睛：“我同情她？您的意思是让我给她捐点款么？ ”
王守一被她气乐了：“这什么话！”
夏洁说：“如果不是这个意思，我为什么要牺牲我的尊严来同情她？ ”
王守一被堵得瞠目结舌。
程浩进来看到王守一，悄悄做了个手势。
“夏洁你慢慢吃，慢慢想。”王守一端着餐盘站了起来住外走。
陈新城正在旁边桌上吃饭，面无表情地看看她：“夏洁，别往心里去。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什么人没有？”
夏洁笑笑：“谢谢您陈警官，我没事。”
高潮端盘子过来了，陪着笑坐在陈新城对面：“哥，我手上有个案子，有点疑难，下午帮我看看呗？”
陈新城低头吃饭：“你是所里的破案高手，哪里用得到我？”
高潮的态度愈加谦恭：“哥骂我呢。我下午去找您。 ”
陈新城应了声：“好。”
王守一走出食堂问：“啥事？”
程浩苦笑道：“麻烦大了。我去小区了解她的情况，也不知道是哪个长舌妇，告诉了她。
她说警察是想整她，又来了！这回我见她都不行，非叫您出面才行。”
走进接警室的王守一正碰见吴大夫在大发雷霆：“我违法了吗？犯罪了吗？凭什么调查我？整我的黑材料？你们安的什么心啊？”
程浩介绍：“吴大夫，这是我们王所长。”
吴大夫说：“别说是所长，就是局长，我没犯法，你们也不能这样对我！”
王守一和她商量：“吴大夫，这儿是办公场所，咱们换个地方说话行吗？”
吴大夫说：“不行。你害怕叫群众看到你们的嘴脸吗？”
王守一说：“吴大夫，您刚才说您没违法犯罪，可现在坐在我们接警室里大吵大闹，就涉嫌妨碍公务了。
换个理儿讲，您是大夫，要是发生了医患纠纷，患者跑到医生办公室大吵大闹，您觉得应该吗？”
吴大夫被堵得没话说，站起来：“到哪里说我也不怕！”
王守一把她带到会议室：“我再说一遍，没人调查你，也没人要整你黑材料。你和我们的警员发生了纠缠，我们要全面了解一下情况，哪里错了吗？”
吴大夫说：“我和你们的警察在派出所里发生的纠纷，你们跑到小区里打听什么？
我一没违法二没犯罪三没偷人四没抢钱，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你们到小区里四处打听我的消息，给我造成多恶劣的影响？
本来就因为离婚的事，小区里一帮老娘们四处散布我的坏话，再加上你们，我以后如何在小区里生活啊？”
程浩站出来说：“吴大夫，您要觉得这事不对，我现在就向您道歉。我去小区就是了解一下情况，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案。
我更没四处打听。如果您说我四处打听了，请把名字告诉我，我去和他对质。”
吴大夫不说：“反正都传到我耳朵里去了，说明就是造成了恶劣影响，你们非给我消除影响不可。”
王守一问：“您的意思是……”
吴大夫说：“你们的警察诅咒我的孩子，在问题没解决又跑到小区里散布对我不利的谣言，你们八里河派出所必须向我当面道歉。”
王守一正色道：“首先，我们没去散布什么对您不利的信息，更没散布什么谣言。
如果您说我们去了解情况对您造成了不便，好，我现在就向您道歉。”
吴大夫说：“那不行。涉事人员和派出所的代表，必须到我小区当着小区群众的面，当面向我正式道歉！”
王守一脸色有些难看：“吴大夫，您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吴大夫说：“不道歉是吧？好吧，你们最好坚持！”说完转身就走。
王守一问：“你说她会怎么样？”
程浩一脸无奈：“还会怎么样？打爆 12345。”
王守一感叹：“她丈夫这么多年怎么熬过来的？”
程浩无语：“你别同情她丈夫了，赶快同情同情自己吧。”
王守一站起来，叹息一声：“有啥好同情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还能摞挑子不干吗？”
下了班，王守一刚趴在卓大夫诊疗室的床上，局长打来电话：“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卓大夫说：“你在这接吧，我正要到隔壁办点事。 ”
“谢谢了。”
等卓大夫离开，王守一接通电话：“宋局长。”
宋局长无奈的声音传来：“师傅，不能因为你们一个所闹得全局没办法办公吧？那位吴大夫又来闹了，一天打 5、6 遍 12345 还不行，今天索性闹到省厅去了。省厅打电话问这事，您想让我怎么答？”
王守一无所谓地说：“你是领导，水平高，你知道怎么答。”
宋局长说：“好，我已经答复了，说你们所明天一定可以解决。王所长，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事情大不大，您看着办吧。”
王守一收起手机，刚一下地，腰疼的倒吸了口冷气，扶着腰慢慢地离开诊所，来到社区办公室。
社区主任把吴大夫也找来，坐在一起。
王守一说：“吴大夫，您坚持要我们派出所和当值民警到社区来，当众向您道歉？”
吴大夫说：“当然，否则咱们就没必要谈了。”
王守一说：“好，我们的工作让您误会了，我这个所长有责任，我带人来向您道歉。
马主任，听见吴大夫的要求了没？按吴大夫的要求办。小区里到底多少人知道这事？”
马主任说：“哟，那可多了。那些女人舌头可长，还不知道扯了多少人。”
王守一说：“无论多少人，您都帮我们找来。扩散到什么范围，我们就道歉到什么范围，一定要在既定范围内消除影响。
这些女人真是的，人家吴大夫夫妻失和，丈夫不回家，闹离婚，这和她们什么关系啊？扯什么舌头，真是的。”
马主任心领神会：“好好好，我马上调查一下，传播到哪里，我们消除影响到哪里，要是业主都知道了，咱们就开个业主大会。”
吴大夫踌躇起来：“算了，你们到我家，当面向我道歉。”
谈妥之后，王守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叫上叶苇、程浩。夏洁最后进来，一句话也不说。
王守一说：“夏洁，那事都闹到省厅去了。她这个人是个偏执狂，咱们不能和她一般见识。
所里决定到她家去向她道歉，她点名你也必须去。你就随着我们走一趟吧。到时候，我们说话，你跟着就行。”
夏洁非常固执：“我不去。我没犯错，我不道歉。”
王守一说：“夏洁同志！你就算为人民服务好不好？她这辈子生活得不幸，所以遇上事就需要找个地方发泄。
这回找到咱们是，去道个歉，她日子过得就能舒心一点，就当扶贫行不行？”
夏洁别过头：“我不去。我不能拿我的尊严扶贫。”
王守一火了：“你这闺女咋这么倔呢？”
程浩赶快劝住：“所长，怎么发脾气了？刚才咱们怎么说的？这事是夏洁倒霉，是叫夏洁体谅所里的难处。
夏洁，我们也不想道歉。虽然没你要强，但大老爷们的颜面也是 颜面吧？这不是为了息事宁人吗？就跑一趟吧，啊？”
夏洁坚持己见：“我没错，我不去。”
王守一语气变重：“夏洁，当警察的，首先一条是服从命令听指挥。所里命令你去！”
夏洁大声说道：“我不服从！”
王守一怒道：“那你还想不想当这个警察了！”
夏洁说：“如果您觉得我不配当警察，可以开除我！”
王守一气极：“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叶苇劝道：“夏洁，你这样可不对了。你明明知道所长他们对你父亲的感情……”
夏洁一下子爆发了：“别再提我爸了行不行？他死了十年了！我不去！你们要觉得我不够格，开除我吧！”说着就跑了。
三人面面相觑。
王守一一脸郁闷：“这孩子怎么了？”
叶苇说：“说实在的，这事搁到我身上也觉得憋气。可她这反应也太强烈了一点。”
程浩说：“孩子心思重，爸走的早，总缺点什么。”
王守一犯了难：“这怎么办？”
程浩想了想：“我倒有个主意。小窦长得和夏洁有点像，叫小窦替她跑一趟。”
王守一说：“真有你的，来个李代桃僵？”
程浩说：“那怎么办？难不成你真为这事不要夏洁了？ ”
王守一担心：“能蒙过去吗？”
程浩说：“咱们晚上去，叫小窦站在阴影里。那姓吴的就见过夏洁一两回，我不信她就能记得住，实在不行再说。”
转天一大早，夏洁背着包进到更衣室，另外一个女辅警在不远的地方正在换衣服，个头和身材都和夏洁差不多。
“窦姐好。”夏洁打了个招呼，也站在自己衣柜前开始换衣服：“怎么换发型了？和我好像。”
小窦笑着说：“看你短发挺精神的，就剪了一个。”
换完了衣服，小窦走过来，搂了搂夏洁：“小夏，你过来，咱俩照照镜子。”
夏洁不明所以地被她拖到警容镜前，小窦乐了：“呵呵，还真有点像啊！”
夏洁一头雾水：“啥意思？”
“没事。”小窦没说什么，拍拍她走了。
夏洁换好警服出来，看到所有人都忙碌起来，接警台那儿电话不断。
有几个坐在屋里的警察正在议论什么，看到她进来，有人嘘了一声，都不说话了。
夏洁奇怪地看看大家，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赵继伟伸过脑袋：“听说了没？你坚持不去道歉，所里让辅警小窦冒名顶替你去道。”
夏洁一下子愣在那儿。
王守一、叶苇和程浩、小窦……准备去道歉的人都在王守一办公室集合。
王守一正满意地打量着小窦：“这一剪头发还真像！小窦，到时候你得装像一点。”
小窦不明白：“还咋装？”
程浩说：“我告诉你，进了门你站我身后，我一开口道歉，你就在后面蒙着脸哭，还得把脸蒙上。
我让你道歉，你就蒙着脸点头，只说三个字就是“对不起”。 一定要沉痛，一定要哭出眼泪来，实在不行装瓶眼药水……”
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夏洁出现在门口，大家全都愣住。
夏洁低着头：“我……去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