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父亲意外逝于水患之事一直是我和母亲的一个心结。
如今听到谢长风说我父亲的事只怕不是意外,而是另有隐情,我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立即紧张的抓住谢长风的小臂,“我......我父亲的事果真不是意外?”
谢长风皱着眉头,脸上沁出一层薄汗,发出一声隐忍的吃痛声。
我一惊,连忙松开手,待反应过来后立即掀开了他的衣袖,只见一片片青紫的痕迹和触目惊心的伤口叠在一起。
“疼吗?”鼻子猛然一酸,我颤着声问。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他尚完好的掌心,“早就不疼了。”他将我揽入怀中。
轻声细语的安慰着,“比起丢了命再也见不到你,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他亲昵的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头顶,我的心底却泛起阵阵心疼。
明明身受重伤的是他,他却反过来哄我。
我从他怀中起身,目光疼惜的盯着他暴露在外的伤痕,他不动声色的将袖口翻下去,重新遮住伤口。
“别看了,月儿。过不了几日便要好了。”
“况且这伤也不是白受的,我已经将江南那些官员贪墨饷银的证据全都搜罗了出来。”
他的眸光晦暗不明,顿了顿又说道,“那些贪墨的官员怕是与裴怀之间也有这千丝万缕的关系......”
裴怀就是裴伯父,听到这,我心中浮起一团疑云。
但还是按捺住了急忙想开口问他的冲动,耐着性子听他说完。
原来江南这些年来的水患,不光是天意,更多的则是人为。
只因陛下拨给江南用于修建堤坝银子,仅有一成用到了工程上,其余的上到江南知府下到地方的小县丞或多或少都参与了分赃。
至于裴伯父,自从他知道陛下亲自点名让谢长风去江南治水,好好查上一番水患长久难治的原因后,他便也主动请缨,奏表陛下,声称自己也有治水的经验想跟谢长风一起去江南。
陛下沉吟片刻后,才答应下来。
一开始,裴伯父倒还未表现出什么,只是在谢长风外出查案或治水的时候,裴伯父便步步紧跟着他,美其名曰怕谢长风一个人忙不过来。
而当谢长风查出当地知府贪墨饷银的证据,接着又顺着这条线索将底下参与的人接连拔起时,裴伯父的神情却有些异常,仿佛是在故作镇静。
谢长风早就将他的行为看在了眼里,将真正的证据交给莫临藏了起来,仅留下一份伪造的证据装在他卧房里的衣橱中,并将那知府关了起来,命人严加看管。
可一夜过后,那知府却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毒而亡,就连谢长风留在衣橱中的假证据都不翼而飞,显然是出了内鬼。
谢长风装作一副恼怒的样子,在屋中摔了茶盏,这番动静自然是引来了住在同一个院子中的裴伯父。
他捶胸顿足,“气的”大骂该死的贼子竟敢如此猖狂,但实际上,他脸上的喜色差点藏不住,神色中是难以掩盖的幸灾乐祸。
谢长风看在眼中,故意透露出知府死前还给他留了线索,为的就是防他被人灭口,等回到上京,他还要将此事上奏给陛下,让陛下好好惩治一番这些贪官。
裴伯父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心不在焉的附和着。
过了几日,裴伯父忽然找到谢长风,同他说一处堤坝又开始漏水,死伤了无数百姓,让他赶紧去瞧瞧。
半推半就下,谢长风便跟着裴伯父到了他所说的地方。
可是一眼望去,那地方被石头堵的严严实实的,如何会漏水?
眼看着谢长风不信,转头要走,裴伯父赶紧拉住他,说这是自己方才让人堵住的,实际上并不能撑多久,让谢长风上去瞧一瞧,再做定夺。
谢长风狐疑着应允了,可没想到,当他随着裴伯父走到那块堤坝时,脚下的石头轰然坍塌。
他一下子没站稳便摔进了湍急的洪水中,而裴伯父则满脸阴险的看着他被洪水越推越远,负手而立,丝毫没有伸手相助的意思。
谢长风一路被洪水卷着走,腿被水中一颗断了的树干砸断,水底粗粝的石子和其他锐利的东西将他刮出不少伤。
好在他的暗卫及时赶到,将他救了上来。
待谢长风昏迷了三日后醒过来,才从暗卫口中听到裴伯父早就带着他的死讯回京复命的消息。
我的心中隐隐作痛,眸中带上一丝责怪之情,“你早知道他不对劲,为何还要同他一起上那堤坝?”
“所幸暗卫寻到了你,要是......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不忍再说下去,眼中泛起氤氲。
他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脸庞,“傻月儿,我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早就让暗卫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只是走了一步险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