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睨着眸子,绕着我扫视一圈,语气轻蔑的开口,“你倒是好手段,兜兜转转,都嫁人成为人母了,还能将我儿子迷的五迷三道的。”
“从前你与你母亲二人相依为命,家道中落。如今呢你虽然赚了不少银两,可到底嫁过人还生过孩子。”
“要不是远儿在家中闹着非你不取,我又念着他年岁渐长,再不娶妻生子怕是要耽搁了,不然我才不会同意让你进门。”
时隔多年,裴伯母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不上我。
只是这次她将这番厌恶与嫌弃明晃晃的搬到了台面上。
我本就对裴远无意,若不是谢长风出了事,裴远以此为条件,我这辈子定不会进裴家大门。
因此,对裴伯母此番毫不掩饰的恶意,我置若罔闻。
而我这番表现放在裴伯母眼中,似乎成了软弱可欺。
我还未过门,她便拿出了婆母的谱。
她挺直脊背,微微抬起下巴俯视我。
“待下月初一你便要进门了,日后可别忘了自己的本份。”
“女子嫁出去便是泼出去的水,这娘家啊能不回便不要回了,在府中好生伺候远儿和公婆。”
“回头我再给你好好寻个养胎转胎的方子,我听说你从小便喝不进苦药,我同你说这可不行,为了日后给裴家续香火,你可得跟裴远多生两个儿子。”
“像谢长风的女儿那样的赔钱丫头我可不要,若是生了出来我便也要送出去的,丑话可要说在前头。”她看了一眼谢府的方向,脸上挂起嫌弃的神情。
我嘴角轻勾,扯出一抹冷笑。
“裴伯母此番来就是为了给我立规矩的吗?裴远可知晓?”
“不过裴伯母既然如此,我这个做小辈的也要礼尚往来不是?”
“据我所知,裴伯母倒是并未多往娘家跑,只是自从您嫁进裴家以来,可没少借裴家的势和裴家的钱财来接济娘家吧,也就是裴老太君这样宽容的婆母不多言罢了。”
“若是您遇上了自己这样的婆母,整个裴家怕不是要被掀翻了屋顶吧。”
“您当年嫁给裴伯父,七年无所出,险些被休,还是老太君替您说话,裴伯父才又给了您一个机会,您又是求医问药又是拜佛求神的,这才有了裴远吧。”
“至于赔钱货......若是女子都是赔钱货,那我想问问,您又是什么,老赔钱货?”我轻掩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裴伯母第一次见识我顶撞她,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姜清月!”
“我从前可真是小瞧你了!你且等着,我定不会让你如愿进我裴家大门的!”
我眉眼含笑,笑的惬意,“好啊,乐意至极。”
“我原本就对裴远无意,一切全靠他强求。”
“此刻裴远就在门外,您叫他一声他便也是能听到的,不若您将他叫进来,将事情说清楚,只要他还愿意做完答应我的事情,那我别无所求。”
裴伯母一下子愣怔住了,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被我拿捏。
她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继而咬碎了一口银牙,眼神阴沉的看着我。
我不想与她多纠缠,高声喊来了站在院门外的裴远。
在我出声的那一刻,裴伯母脸色微变。
约莫是没想到我会直接叫来裴远。
随着裴远的脚步越来越近,裴伯母忽然转过身来,抓住我的手,脸上的笑容自然而又亲切。
裴远走近时,正巧看到这一幕。
“月儿,母亲,能看到你们二人相处地如此融洽我真是太开心了。”
“这么看来,前些日子我忧心你们二人会放不下以往的成见都是多余的了。”裴远一脸喜色的说着。
裴伯母听着裴远的话也连连接下,我心中一阵冷笑,这裴伯母可真是个一等一的变脸高手啊。
又随意话闲了几句,裴远这才带着裴伯母告辞。
临走时他看向我的眼神无比缱绻,就连我也一时间分不清是真是假。
......
日升日落,时间飞逝。
转眼间就到了我和裴远大婚的前一日。
一直到这一日,母亲都不愿见我。
自从那日为了是否要嫁给裴远的事起了争执后,母亲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除了偶尔我让春文将小枫叶抱过去与母亲见面,她便不再同外人接触。
好几次深夜,我走到她的屋外,想扣门进去,想往常那些个日夜一样,我们母女俩深夜话话闲。
可是脚和手似乎被灌了铅一般,有千万斤重。
枯站了很久,露水沾湿了头发,我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我与裴远大婚这一日,原本应该给我梳头的母亲始终未出现。
我心下了然母亲这还是没消气,只是委屈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我极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可就在我踏出门的那一刻起,我忽然看到了门槛前端正的放着一个小小的褪了色的护身符。
眼泪在这一刻决堤,这是当年父亲亲自去灵台山求的,为了保佑母亲平安顺遂。
这也是父亲留给母亲唯一的念想了,母亲将它戴在身边许久许久。
而这一次,母亲虽然生着我的气,却始终放心不下我。
身旁的喜婆催促道:“夫人,这大喜的日子可不兴哭,莫误了吉时,咱们快些出去吧,这新郎官还等着呢。”
“你这婆子怎么回事!”青莲见我伤心,那婆子还在催促,气不打一出来便要同那婆子理论一番。
而那婆子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见青莲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得缩起了脖子。
我连忙拉住青莲的手臂,示意她莫要这般。
青莲不甘心的看了那婆子一眼,只好作罢。
这一场闹剧归于平静,我在春文和青莲的搀扶下慢慢走出门外。
顺着盖头的缝隙,我看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裴远。
不知怎的,我忽然就想到了与谢长风大婚时,他也是这般。
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喜袍英姿卓然,看得我失了神。
而此刻同样的高头大马,同样的大红喜袍,我却要嫁给我不爱之人。
在一路喜乐的敲打声中,接亲的队伍终于到了裴府。
裴远走到喜轿跟前,伸手要将我牵出去。
我缓缓伸出手,此刻,忽然有一双大手将裴远的手狠狠挤开,稳稳的握住了我的手。
低沉清冷的嗓音在我耳边炸开,“月儿,除了我,你谁也不能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