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惊，握着谢长风手的指尖微微发凉。
想不到裴怀人前一副悲悯众生的大家模样，背地里却干尽了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仔细想来，这些年为了裴氏一族的体面和千年世家大族的形象，还要为了裴皇后和太子四处打点。
光是靠裴怀的俸禄是远远不够的。
那么钱从何处来，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裴怀果真是个黑心烂肺的！”
“他害了这么多人，就只为了那些不义之财！”我气的狠了，忍不住低骂一声。
谢长风点了点头，低垂着眸子继续说道：“他向来是个会掩饰真相的伪君子，坏事做尽，还想给自己留个好名声。”
“当年我养父虽然官职不高，可为官清廉，谁承想他清廉了一辈子，最终会死在‘清廉’二字上。”谢长风苦笑着摇了摇头。
“为何？”我的双眉紧皱，问出心底的疑惑。
“我养父他不为那些金银所诱惑，心中只有百姓，可裴怀却觉得，我养父不愿与他同流合污，那就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万一事情泄露了，那他要面临的可不只是掉脑袋这么简单。”
“但他没猜错，我养父确实已经起了亲自去上京告发他的念头，那几日已经搜集好了证据，可不料当他正打算去上京的时候被裴怀截了胡，硬生生给我养父按上了一个贪污受贿的罪名。”
“相比已然是朝中重臣的裴怀，我养父只是一个小官，哪怕再有心辩驳，也没能翻案，何况这个罪名本就是裴怀有意陷害的，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给我养父定了罪后，就匆匆将人斩了首。”
“裴怀也是懂斩草要除根的道理的，害死了我养父还不够，他还想灭了我谢家满门，是我养母拼尽全力，散尽家财才将我送了出去。”
我心疼地握住谢长风的手，没想到谢长风小时候在遇到我之前竟还有这般痛彻心扉的过往。
或许是久未听到我的有所答复，谢长风抬起眸子，对上我满是心疼的眼神。
“都过去了，月儿。你不必担忧我。”哪怕自己走过遍布荆棘的路，受过多少常人难以承受的伤痛，谢长风先想到的还是我的感受。
我心中升起一片暖意，将他的大手紧紧握在掌心。
“既然裴怀亏欠我们两家良多，他何时能恶有恶报？”我心里憋着一股气问道。
谢长风眸光一闪，眼中寒光乍现，“不出一个月，他就要被自己从前所做过的恶事反噬了。”
“眼下我已经将裴怀这些年的罪证收集了个干净，只是陛下还没有完全铲除裴氏在朝内的余党。”我估摸着半个月后，陛下就会开始跟裴氏一族清算了。”
“既然如此，他们还不跑吗？”我疑惑问道。
谢长风嗤笑一声，“那老小子也想跑，只是他的宝贝儿子还在宫中关押着呢，他如何舍得？”
我更加疑惑起来，裴远被关在宫中这么久。
裴怀这个做父亲的听说是不闻不问。
如今又何谈裴怀如此是为了裴远？
“裴怀这个老狐狸可贼的很，他怕自己表现出对裴远的在意和担忧被人看出来，用裴远来威胁他，所以特地装出一副并不关心裴远死活的样子。”
“只不过他这点心思，陛下心里清楚得很。所以一直将裴远拘在宫中，为的就是逼裴怀一把。”
“裴怀这个老狐狸面上不显，可暗地里可是找遍了关系，都是无用功。穷途末路之下，便搭上了五公主这条贼船。”
“裴怀到底是舍不得自己家的独苗，所以让五公主提出要裴怀帮着裴瞬，一同在二人大婚那天逼宫造反时，裴怀狠了狠心，答应了下来。”
我点了点头，裴怀如此选确实有所道理。
左右裴远已经在牢里如何也捞不出来了，若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和五公主一同逼宫，若是成功了，那么裴远定然能被救出来。
而且裴氏一族还有望东山再起。
“裴怀还真是老谋深算！”我咬牙切齿道。
谢长风接过话，继续说道：“是啊，只不过他和五公主等人的所作所为都在陛下的监视之中，注定了从一开始就要惨淡收场。”
“可为何五公主被关进牢房，裴瞬已然身死，而裴怀还是相安无事？”我忽然反应过来。
谢长风勾起一抹冷笑，“裴怀也是这般想法，听他府中的眼线传来的消息，他见陛下久久未与他清算，只当是自己并未将帮助五公主和裴瞬的事情放到台面上，以为是自己藏的好，所以陛下并不知晓此事。”
“若不是他这阵子光顾着为了他的宝贝儿子奔走，想必是早就要发现如今这朝堂上的风向早就变了......”
“若是从前，这朝堂上说是裴家的天下倒也不为过，只是这阵子，裴家那些重臣早就被陛下控制了起来，只等裴怀伏法的那一日一起清算。”
“而朝堂上如今留下的那些裴家人，都是些与裴家八辈子打不着关系的远亲，裴家辉煌时，他们跟着凑热闹说自己是裴氏族人。”
“而现在，听闻了裴家即将覆灭的消息，他们巴不得撇清自己跟裴氏一族的关系。”
我轻轻叹出一口气，心想着等裴怀伏法那一日，所有的事情都会真相大白。
也算是给我父亲和谢长风的养父母一个迟来的交代。
只是母亲那般，我到现在还没想到该如何去说。
毕竟我们与裴家牵扯多年，从前母亲也一心想让我嫁去裴家。
而如今想来，当初我没能嫁给裴远，说不准是天意如此。
若是我嫁给了裴远，那便是嫁给了杀父仇人之子。
有朝一日知道真相了，只怕是我和母亲都会难以接受。
“月儿，夜深了，睡吧。”
“不必忧心那些，欠了我们的，我一定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谢长风的声音虽轻但听起来却掷地有声。
他吹灭了拉住，将我揽进怀中，仔仔细细的盖好被子，哄我入睡。
黑夜中，我出神地睁着眼睛，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