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婆,您的儿子叫什么?”我差点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问道。
“我的儿子啊,他叫陈沭。说到底他也是个孝顺孩子,当初他为了给他爹治病,将自己卖给了公主府当差,可惜最后他爹也没能治好,早早的就去了,就连我儿子许久之前也联系不上了。”
“只不过每个月我还会收到一笔银子,还收到过一封信,说是我儿子已经死了,这些银子是他存在一个好友那,由那位好友每月托人给我送来。”
一个成型的答案在我心底浮现,陈沭先前虽然被我救了回来,只不过毁了容,他不愿母亲担忧,便想了这个善意的谎言。
可是现在,陈沭被我救了回来,又为我丧了命。
而我面前的正是他的寡母,一时间我如鲠在喉。
这顿饭是在我和陈婆婆二人各自怀着心事中,沉闷结束。
我心中藏着事,做起事来也心不在焉的。
陈婆婆每次吃完午饭都习惯喝上一杯清茶,自从我来以后,为了感激陈婆婆的收留,我便包揽下了这个活计。
只是今日,滚烫的茶水溢出杯子我都并非发觉,直至端起来时,滚烫的触感从指尖袭来,痛意直达心底。
我“嘶”了一声,茶杯应声而落,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当时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我下意识就要去捡那些碎瓷片。
可又将自己的手指刺破,我盯着那抹从指尖溢出的深红发愣。
陈婆婆一声惊呼,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冲过来,又是止血又是包扎的。
看着陈婆婆为我担忧为我跑前跑后的模样,我心中的愧疚之意达到了顶峰。
“清月,你好生坐在这,我去将那些碎瓷片扫出去,你莫要乱走被扎到了。”
“陈婆婆!”我伸手拉住陈婆婆的袖子。
“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折煞了老婆子我,快起来!”陈婆婆焦急的要拉我起来。
我摇了摇头,“我有是要跟您说,”陈婆婆气的直拍大腿。
“我这老婆子要你跪什么,你肚子还怀着孩子呢,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拗不过陈婆婆,我只好从地上站了起来。
抿紧的唇再度轻启,“陈婆婆,其实我认识陈沭......”
陈婆婆手中的苕帚倒在地上,她顿了一下,几乎是颤着声问,“我儿子如何?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要是......要是真的死了,他的尸身在何处?”
“他......他为了救我被马匪杀了......”短短的一句话仿佛烫口的烙铁般,难以说出口。
陈婆婆眼中尚存的一丝希冀熄灭了,她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
“几月前,我偶然间捡到了被人追杀的陈沭,那时他被人砍的命悬一线,后来伤是治好了,却毁了容。”
“他伤好后便在我开的武馆当武师,出事那天,是他要送我回府,却被五公主和与她合谋的马匪逼到了湖边,陈沭拼死以自己的命给我换来了一线生机。”我不禁又想起那日陈沭为了掩护我壮烈而又凄惨的场景,我用力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但眼泪却还是不断从眼角落下。
陈婆婆的眼眶晕红,垂眸盯着地上的尘土,沉默着。
过了许久,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是被抽走了魂似的。
“哎,人各有命,不怪你。当初是你救了我儿子一命,若是没有你,说不准他就要死在那条街上了。”
“现在,他为了救你而死,就权当报恩了......”陈婆婆略显疲态。
我往前一步,走到她身侧,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陈婆婆,既然陈沭为救我而亡,按我之前所说的,我就要替承担起给您养老的责任。”
“好孩子。”陈婆婆拍了拍我的手,不置可否。
她的泪水却突然决堤,我将她苍老而又削瘦的身躯紧紧抱在怀中,扯过衣角慌忙给她擦泪。
许是累了一天,又经历了大起大落的情绪,陈婆婆情绪稳定下来后便同我说了一声,回房休息了。
只是,我与她一墙之隔,却听着那破碎而又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了一整夜。
......
门外响起悉悉嗦嗦的动静,是陈婆婆起床了。
比起往日,她早起了一个时常。
我也毫无睡意,索性便也梳洗一番起来帮着陈婆婆一同煮饭。
狭小的厨房里,陈婆婆正麻利的从锅里往外盛粥。
见到我来,她同往日一样招呼着,“清月,你的粥已经盛好了,自己端出去吧。”
仿佛昨日我同她袒露真相那件事并未发生一样。
我愣了一下,连忙帮着陈婆婆一起端碗布菜。
等用完早饭,陈婆婆照常出去卖草药。
我便在家中洒扫,一整间屋子刚扫完,陈婆婆居然回来了。
比往常要早上许多,她放草药的箩筐里还背着一大袋白面。
我连忙上去帮她卸下来,“婆婆,家中的米面还够吃,怎么又买了?”
陈婆婆露出一抹浅笑,解释道:“这可不是买的,是皇宫里那位的恩赐,就今日的草药也特别好卖,我刚去就被收走了。”
“恩赐?”我露出疑惑的表情。
“对呀,这不是公主要嫁人了嘛,普天同庆!”陈婆婆边说边将那袋白面倒进面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