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杨铮去杭州古城剿灭弥勒教时给她写来的信笺,她一直保留了下来,如今数月已过,当日白色的信笺也变成了枯黄,李嫣儿望着信笺,久久不动,嘴角慢慢溢出了一丝笑意,那笑意如一抹落叶,飘然而落,落在平静的湖面上,迅速荡起了一片涟漪。
“他会回来吗?”她望着信笺自言自语地说,也不知问了几声,她的神色忽然为之一变,盯着信笺上一行字咬了咬红唇,沉声道:“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从得知了消息,杨铮等人便急匆匆地赶来了,若不是顾忌自己的身份,他恨不得立即飞扑李家,让李家的人安心,让李嫣儿安心。可如今,他的身份是太子,凡事需要张弛有度,所以不远的路程也走了将近大半个中午,差不多到了午后时分,他才在廖青的陪同下赶到了李家的门前。
待到了门前,他才惊叹,美女加上才女,无论是古今中外都有莫大的号召力,只是一个招亲宴会,从告示贴出的时刻算起,也不过是两个一炷香的工夫,但李家府邸门外已经是宾客盈门,一辆辆马车从四面八方驶来,停泊在李家府邸的门外,好在李家府邸场地不小,在衙门的捕快指引下,那些马车、马匹、牛车都有序地停在李家府邸的四周,偶尔的马鸣声,牛叫声将李家府邸渲染得热闹非凡。
李家府邸的大门已经打开,奇怪的一些宾客并不着急地进去,而是人手一本小册子躲在一处角落里,拼命地翻看,时而听得几个李家下人打扮的家丁在压低嗓音喊道:“我这里有我家大小姐画册,五两银子一本,买了,看了,才能赢得美人归!”
杨士奇等人倒好罢了,杨铮听得暗笑不已,当初自己无意给彭家留下的创意,如今只要是杭州大户人家的宴会,寿宴,都会有这种小册子流出,只可惜销量一直不咋样。
这时,一个李家府上下人模样的汉子瞅准了杨铮,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公子也是来招亲的?”
杨铮点了点头,道:“是!”
那下人转动着一双黑色眼珠,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我看公子长得英俊不凡,气宇轩昂,与我家大小姐简直就是男才女貌,天生佳人一对!”
“哦,是吗?”杨铮淡然一笑道。
那下人点头不止,一半认真一半玩笑地说:“绝对是真的,不过公子也看见了,来的公子,文人雅士可不少啊,公子若不买个保障,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是么,不知这位小哥有什么保障呢?”杨铮心知肚明地问。
那下人今日在府外转悠了一上午,没卖出几本,真暗自焦急,此时听杨铮口吻,似有购买的心思,顿时大喜,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子,低声道:“不瞒公子,这是我家小姐内幕消息,公子只要有了它,再凭着公子的相貌,才学,赢得美人归不在话下?”
“真的?”杨铮故作惊讶地说。
那下人嘿嘿一笑,道:“那当然,若不是看公子气宇轩昂,英俊不凡,我还不拿出来呢,公子不妨先看看?”
杨铮点了点头道:“也好!”
那下人忙将手中的画册递给了杨铮,对于自己当初创出的画册,自然有几分好奇,不等那下人递过来,一把抢了过来开始翻看了起来。
那下人本看他气度不凡,还以为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必不会无聊到看这种小画册,可看他这种猴急的模样,心里一阵惊愕,顿时又大喜起来,看样子这一本是能卖出去了。
杨铮迫不及待地打开,本以为这画册虽说没有自己当初的水平,但既能想到抄袭这个创意,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打开一看,顿时大失所望,说是画册,不如说是一张张模糊的画纸才是,也不只是为了贪图便宜,画册的纸张粗糙,字迹和纸张上图像好多已经看不清楚,能看清楚的画像与其说是李家的大小姐,不如说前朝的杨贵妃,一个个重梳蝉鬓,美裙娥眉,巧逞窈窕之姿,美则美矣,却看着不似真人。
杨铮快速地翻阅完毕,暗自嘀咕了声:“既学了就学好,这算什么,比起我当初可差多了!”
“怎么样,很内幕吧?”那下人笑嘻嘻问。
“嗯,还算不错,只是不知这位小哥画上的女子当真是你家小姐么?”杨铮玩笑地说了句。
那下人面上一红,似乎看杨铮好说话,低声道:“自然是了,我家大小姐的美可是出了名的,公子不妨四处打听打听?”
杨铮一笑,也懒得去揭穿,看了看画册,道:“多少银子?”
那下人道:“不多,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杨铮一愣,随即苦笑了声,想起当初一本画册十两、五十两、一百两的挥泪大甩卖,引起哄抢,再看眼下的景象,虽凄惨了些,可人家卖得便宜啊,一两银子一本,呵呵,对那些寒门才子来说,价格还算公道,总算是有些良心?也罢,今日就暂且放你一马!
“好,这本我买下了!”杨铮话音刚落,一直跟在身旁的陈芜立即从怀中摸出一两银子丢了过去。
那下人难得卖出了一两银子,立即大喜,又对着杨铮说了一番好话,这才离去。
“咦,殿下这是什么?”廖青与胡濙说了一番话儿,这会儿才得了空闲,在人群里找到了杨铮,见他手中捏着一本画册,不免好奇地问了声。
杨铮立即将画册丢了过去,道:“你自己看吧?”
廖青今日喝了不少杜康,此时还满脸的酒气,翻看那画册之时,也不知看了什么,双眼微微有些发亮,待看完后重新将那画册丢给了杨铮,道:“殿下若是喜欢这种画册,卑职府上也有几幅画图,改明日我给殿下送来。”
杨铮刚要应答,可见廖青脸上的笑意有些诡异,迟疑了一下,问道:“不知廖大人府上的画卷,比之这画册上如何?”
廖青道:“殿下说笑了,这种画册用笔粗俗,字迹模糊,便是那婀娜的身姿也看不清楚,岂能与卑职府上的画卷可比?”
杨铮听他如此说,不免有些好奇,加上一时也不知廖青提起府上的画卷为何意,只好顺着话儿说道:“是吗,不知是何人所画?”
廖青一听面上的诡异笑意越发浓了起来,盯着杨铮扫了几眼,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是前朝的一位宫廷画家所画,乃是孤本,几经辗转落入了微臣手中,若是殿下喜欢,我唯有忍痛割爱了!”
若说在入宫之前,杨铮一定不知道宫廷画家指的是什么,但在南京皇宫中经过两个多月的熏陶,与皇家的那一套多少也知晓一些,所谓的宫廷画家,不过是一些帮帝王家画春宫图的画师,这些画师将一幅幅的春宫图画出留在宫中,供给帝王家欣赏,因为这些画图最初产生于帝王的宫室,描写宫闱之事,所以称为“春宫”。据史料记载,在汉朝时春宫已经出现,汉孝景帝时广川王的儿子海阳,像他的父亲一样淫乱成性,叫人在四壁画满图画,并在此狂欢作乐。汉成帝也叫人把春宫画在屏风上。唐代大画家周画过“秘戏图”;宋代也出现过这种“秘戏图”;元代画家赵孟还因画这种画而知名于世。
杨铮知道廖青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想要解释,可这种话儿怕是越解释越解释不清楚,干脆含糊地一声应了过去,反正自己用的太子的身份,也不怕丢了自己的人。
廖青见他答应,心头暗暗欢喜,太子能接受自己的画卷,那就是把自己当成自己人,日后的好处还能少得了。
杨铮将廖青的喜色看在眼里,暗自苦笑了声,心道:“这位廖大人将前程压在我的身上,这下怕是压错了宝贝,不知日后得知今日的举动,会不会有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