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李涛沉吟了片刻,继续道:“要说这打仗的将军,还得说说周亚夫啊,老夫可听说了,当年匈奴进犯边境,文帝为鼓舞士气,亲自到三路军队里去犒劳慰问。他先到灞上,再到棘门,这两处都不用通报,见到皇帝的车马来了,军营都主动放行。而且两地的主将直到文帝到了才知道消息,迎接时慌慌张张。送文帝走时也是亲率全军送到营寨门口。
文帝到了周亚夫的营寨,和先去的两处截然不同。前边开道的人被拦在营外,在告知天子要来慰问后,军门的守卫却说:“将军有令,军中只听将军命令,不听天子诏令。”等文帝到了,派使者拿自己的符节进去通报,周亚夫才命令打开寨门迎接。守营士兵还严肃地告诉文帝的随从:“将军有令:军营之中不许车马急驰。”车夫只好控制着缰绳。到了军中大帐前,周亚夫一身戎装出来迎接,向文帝行拱手礼说:“介胄之士不拜,请陛下允许臣下以军中之礼拜见。”文帝听了,非常感动,欠身向将士们行军礼。
劳军完毕,出了营门,文帝感慨地对惊讶的群臣说:“这才是真将军啊!其他军队简直是儿戏一般。如果敌人来偷袭,恐怕他们的将军也要被俘虏了。可周亚夫怎么可能有机会被敌人偷袭呢?”老弟,你看看人家的将士,再看看王通手下的这些将士,吃饭不给钱,还动手把人给打伤了,我师兄一把年纪,本不想理会这些事情,可不来吧,一来你们闹得太过分,二来,咱们也不好对族人交代不是,所以我们来了,看你是自家兄弟,子沉稳,又是个能说话的事情,这事儿,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杨铮面上有些怒色,抱拳冲着吕海、李涛抱了抱拳道:“老哥哥说得对,有制之兵,无能之将,不可以败;无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以胜。军法是军队中的刑法,严格执行军法是历代将领的治军宝典。军法的严肃性神圣不可侵,任何人触犯军法都要按律论罪,不得更改。历史上名扬天下的将军们无一不是依据军法,赏罚分明、推己及人的。古代治军法规称为: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从中可以看到,军营中任何一个环节都是严肃谨慎的,否则开刀问斩,绝不含糊。小弟虽初次做了这个主帅,但也明白这个道理,今日之事,小弟知道该如何办了,倒是累得两位哥哥亲自跑一趟,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了!”
吕海见他说得诚恳,摆了摆手道:“你我是兄弟,这种话儿就不必说了,张道之事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之所以来,也是怪你们的将士太不像话,不给点教训也是怕他们得寸进尺,如今你我是兄弟,此事自是就此作罢,不予追究,但有一句话儿还是要提醒老弟,大明的军纪该治一治了,不然不管是我们连云十八寨,便是与你们素来还不错的占人,只怕也有些不满了!”
杨铮毕恭毕敬地说:“老哥哥的话儿,小弟铭记在心,定不会忘记!”顿了顿又道:“不过,此事,还请老哥稍等小弟一会儿,小弟定会给两位哥哥以及连云十八寨的兄弟一个交代?”
吕海道:“老弟,你?”
杨铮抱了抱拳道:“请两位哥哥和连云寨的兄弟们,稍等片刻,我这就是还给他们公道!”说完不等吕海说话,一抱拳便起身走到了对面。
一看主帅返了回来,张本、黄福、徐朗立即迎了上去,道:“大人如何?”
杨铮道:“两位老哥哥仗义,不如追究!”
一听此话,众人立即松了一口气,便是王通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个杨大人年纪轻轻,办事还是滴水不漏,怪不得朝廷能派他来平定安南了!不过他是不是我的贵人,我还需看看!”
杨铮的声音又起,道:“徐军师,将士公然违反军纪,若整饬可有法可依?”
徐朗一听这话立即明白了杨铮的意思,立即上前道:“回大人的话儿,这将士违反军纪,自古有法可依,《尉缭子》,该书公开宣传使用重刑来维持战场以及军队纪律,甚至说:‘善之用兵者,能杀士卒之半;其次杀其什三,其下杀其十一。能杀其半者,威加海内;杀其什三者,力加诸侯;杀其十一者,令行士卒。’也就是说至少要能够杀掉士兵10%的,才能使军队纪律严明,令行禁止。
“首先是要立法禁止逃亡;其次是要使士兵‘什伍相联’,互相保证,有罪连坐;最后要使将领能够立威,有处罚士兵的全权,每一级军官都有处死其下级的权力。《勒卒令》篇说,军阵中以金、鼓、铎、旗为指挥信号,听到擂鼓声就应前进,重重的擂鼓声就表示要发起冲锋,与敌军交战;听到鸣金声应该停止,而重重的鸣金就表示要后退;听到铎声就要注意指挥官的口头命令;看军旗的方向前进,旗左即左,旗右即右。如果不听这些信号指挥的就要处死刑,在阵中喧哗的要处死刑。
“其他篇目说作战中每伍如果仅有伤亡而无战功的,说明作战不努力,士兵要全部处死。每一编制单位指挥官伤亡而没有毙、伤、俘对方同级军官的,全部士兵处死,并连坐家属。
“而如果主将战死,部下带五百兵以上的军官都要处死,卫队也全部处死,士兵有战功的降级,无战功的罚戍边三年。带领千人以上的军官弃城投降或临阵脱逃的,为“国贼”,本人处死,暴尸示众,其家属没入官府为奴隶,并发掘其祖坟;带领百人以上的军官有这样行为的,是“军贼”,同样要处死、抄家。”徐朗一字一字地说。
场上一片宁静,人人浑身打了个冷战:“这军法也太?”
杨铮哦了声道:“那这么说来,咱们大明的军法还是太温柔了些,不然这些将士为何公然违反军纪呢?”
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王通说话。
王通面色通红,想要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唯有狠狠瞪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张道。
杨铮皱眉凝神了片刻,忽然道:“王将军,让张道随我来!”
杨铮说完,也不答话,大袖一甩便进了将军府邸。
虽说是府邸,但看得出这里平日里极少有人来办公,因为四处都布满了灰尘,就是书架上的奏折,以及笔墨纸砚也都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杨铮皱了皱,眼看四周高高的砖墙,将偌大的将军府分成了一块一块的,显得有些压抑,长叹了声喝道:“来人!”
“大人!”两个侍卫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抱拳道,刚才杨铮的风采两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心头早已对这位新来的经略大人暗生佩服之意,听了喊声,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杨铮伸手指了对面的墙壁道:“拆了它!”
“大人,这?”两侍卫微微愣了下,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经略大人第一道命令竟是拆除将军府的围墙,一时半会儿竟没反应过来。
“本官说话,你们没听到么?”杨铮怒道。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寻来了榔头,对着那高高的城墙,狠狠打了下去。
众人在外面听得轰隆的声响,吓了一大跳,纷纷冲上来,便是吕海、李涛也派个人前来观望。
待看大浓浓的尘雾过后,露出了一地的砖头,往日天天看到的那面墙壁竟不见了踪影,均感到好奇,不知这个新来的经略大人到底要做什么。
场上唯独徐朗轻轻一叹道:“阮籍为太守,骑驴上东平。判竹十余日,一朝化清风。想不到大人年纪轻轻,竟有此等见识,着实让人佩服。”
众人一愣,立即明白了杨铮的用意,昔日阮籍要去东平做“行政长官”,这是他一生唯一的一次上班。
慢吞吞地走了快两个月,总算是到了东平县衙。
还未洗一洗征尘,他一脚踏进了县衙,伸长了脖子左看右看。迎接他的人都不知所措。
半晌,他缓缓抬起手来,从牙缝里丢出一个字:“拆!”
于是,经过一番不大不小的工程,县衙内原先被隔开的一间间小房子变成了大通间,彼此照面的房子也都分别扩建了窗户,官员们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小部门一下子成了热闹敞亮的大办公室,俨然一派“写字楼”气派。办公的效率迅速提高,“工作透明度”瞬间加大。
百姓拍手称快。接着,他又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效率,将本地的政令典制通通修改一遍,使之简明、宽厚。他还重新调整了一下各部门“领导班子”,并加了几个夜班突击处理了好几宗久拖未决的大案子。东平的父老永远不会忘记这段脱胎换骨的日子。
十几天过去了,他忽然把笔一丢,登上高阁,俯瞰了一下新生的东平,满意地一笑。然后,下阁,套驴,扬长而去。
无数的百姓沿街挽留,他拱拱手。众官员前来相送,他理也不理,翻着大白眼径直出城。
他停住驴,抱起葫芦喝了好几大口,轻轻一扬鞭,驴儿健步如飞,一溜黄尘中,传来飘逸的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