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灵！”曹仁轻声一喊，“是你吗？绮灵？”
但见那道身影停在拐弯处片刻，又咻地藏起。
“真是的。”曹仁摇了摇头，快步追了上去。
窸窸窣窣地，曹仁窜入小树林，环顾四周，说道：“绮灵，你快出来，为夫都看到你了。”
绮灵不吱一声。
曹仁又道：“绮灵，你不要害羞嘛～你想念为夫了，对不对？为夫也很想你呢！”
“你——”
绮灵轻斥。
曹仁只觉一股冷风迎面袭来，一只千千玉掌朝曹仁的门面打去，曹仁本想躲开，但因出手之人乃是绮灵，又稳稳地站住了，任由绮灵的手掌扣住自己。就听曹仁说：“你想杀为夫，那就杀罢，为夫不会反抗的。”
“你！”绮灵气呼呼地放下手去，直瞪曹仁，“一把年纪了，你怎地越活越回去了？——老不羞！”
曹仁欣喜地望着绮灵，像是几十年没见到绮灵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夹杂一丝颤音，深情道：“你总算愿意再见为夫了。”
“你不要自作多情。”绮灵冷着一张脸说，“妾身可没嫁给你，可没和你成亲！”
——但是，你和为夫都生了三个儿子了！
曹仁默默地反驳，当然不敢把这话说出口来，免得刺激到绮灵。
顿了一顿，曹仁打趣道：“但你关心为夫，不是么？不然你为何会在山上？”
“妾身有师傅。”绮灵淡定地反击，“妾身去拜见师傅，不行么？”
“可惜你的师傅出岛了。”曹仁本想说「魏国」，但却考虑到绮灵对魏国相当反驳，便换了说法，“啧啧～刚才他没走，你怎么不出现？这会子……”
绮灵老脸一红，横眉瞪眼，怒道：“与你有何关系！”
“好好好——”曹仁摆了摆手，好脾气地附和，“与为夫无关，与为夫无关。”
“你！”绮灵又再瞪向曹仁，只觉曹仁越来越无耻：仗着「老夫」和「为夫」略有相像，便肆无忌惮，捏准她不便提出质疑么？！
哼！
真是欠修理！惹怒了她……眯了眯眼，绮灵道：“还有别的事么？——没有的话，妾身要离开了！”
“有！有事！”曹仁忙不迭地叫住绮灵。
绮灵走动两步，又堪堪地停下，背对曹仁，恶气恶气道：“有甚么事？快说！”
曹仁道：“为夫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绮灵：“……”
抿了抿嘴，绮灵道：“你不说，妾身就走了。”
曹仁忙道：“为夫要回故乡了，想来你也听过了罢？”
绮灵：“……”
绮灵保持沉默：呵～这是逼她承认方才她在偷听墙角吗？——休想！
曹仁道：“你就没甚么想说的吗？”
绮灵沉默片刻，才道：“妾身该说甚么？——祝福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不知为何，绮灵说起这话的时候，内心十分苦涩。
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免得让人笑话。
曹仁道：“还有呢？”
“——还有甚么？”绮灵淡淡地反问，暗地却庆幸：幸好她背对曹仁，不然她可能会控制不住地流泪。
真是奇怪：她为甚么要伤心？她有甚么好伤心的？！
却听曹仁说：“为夫以为，你会说，你要随为夫还有孩子们一起。”
绮灵：“……”
绮灵轻晃了身体，这才意识到她还有三个孩子……尽管她自诩与孩子们不大亲近，但她听到孩子们也要离开夷洲的时候，不可否认她十分愤怒。
“他们……同意了？！”绮灵艰难地开口。
曹仁无所谓道：“肯定会同意，老夫是他们的亲爹。”
言下之意是：曹仁还没发问。
绮灵忍不住地嘲讽道：“话不要说得太满，也许他们喜欢夷洲的生活也说不定。”
曹仁奇道：“怎么会？——上次，范儿还说，想去魏都瞧一瞧外面的世界。”
绮灵手握成拳，暗骂：好个范儿，回头为娘打断你的狗腿，看你还敢乱跑。
曹仁再道：“泰儿和楷儿也想出去，还说要效力陛下，做魏国的大将军，泰儿是元帅，楷儿是主将，他们会相互扶持，帮魏国一统天下。”
绮灵深呼一口气，心想：很好，很好，看来这三个孩子翅膀硬了，皮也痒了，需要好好地教训一顿，才会认清现实。
曹仁还道：“那么你呢？你会随为夫和儿子一起回兖州么？”
绮灵：好啊！绮灵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你……
绮灵：“……”
愣了半晌，绮灵才反应过来：曹仁他在邀请自己。
然而，绮灵内心狂喊「绝不」的时候，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刚好脸上的泪花也干了，绮灵慢慢地转身，望向曹仁，来个一言不发。
曹仁也有耐心，安静地等待绮灵做出决定。
绮灵木然地望着曹仁，后深知地发现曹仁苍老了许多：他的头发已然花白，身体虽是健朗，但看他的脸庞，却有不少皱纹，岁月的痕迹在他的脸上犹为明显——原来，已是过了十几载吗？
绮灵恍惚地记起，她最初遇到曹仁的那年……曹仁虽说算不上是英俊男子，但也威武威严，颇有魅力——但在当时，绮灵她还因父亲之死的缘故，对曹仁，对整个曹军，都没半点好感！
如今……如今，绮灵依旧。尽管绮灵多次地告诉自身：仇敌都死了，是该放下了。然而，有些伤痛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呢？
叹了叹气，绮灵道：“对不起，妾身想留下来。”
曹仁道：“为甚么？”
“这还用问么？”绮灵眼里划过一丝反感，“莫要忘了妾身父亲死在谁的手里！他活一日，妾身便恨一日，即使是他的儿子，妾身也不想原谅！”
“你……你还忘不掉那件事么？”怔怔地，曹仁说。
也对：家仇一事，不能不报，奈何仇人死得早，使得绮灵没法报仇。
正当曹仁长吁短叹，而绮灵兀自伤感之际，就听一道男声说：“不原谅儿子，那原不原谅他的孙子呢？”
声音十分熟悉：不是别人，赫然是徐庶。
下一刻，徐庶倏地显现，站在曹仁和绮灵的不远处。
“师傅？！”绮灵轻呼，“你怎么飞遁到了这里？”
曹仁则道：“甚么孙子？甚么意思啊？”
“字面上的意思。”徐庶波澜不惊地宣布一件大事，“魏国换新主了，换成魏帝的儿子，讳名叡，字元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