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高处,顶盔掼甲的吕布目不转睛看着阵前,目光炯炯,满副心神都牵挂在吕无咎身上。
不知何时,严夫人竟也登上了城垛,一双泪眼朦胧,哭的梨花带雨。
怀中吕绮玲却十分安静。
吕布被她哭的烦了,怒道,“这不是妇人呆的地方,快下去!”
“将军,你怎么忍心?”严夫人执拗的站在原地,杏目含悲,哭着说道,“城中这么多人,为何非要我儿以身犯险?”
“哎!”吕布见不得夫人眼泪,声音顿时柔和下来,“连日鏖战,诸将皆疲惫不堪,为将者已生怯意,何况普通士卒?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我儿好苦...”严夫人一听,悲声大作,“险死还生,都不曾好好休息一日,你快叫他回来啊!”
“夫人你看,区区虏贼,岂是我儿对手!”他骈指向前,正是吕无咎酣战之处。
“不必担心,我儿吉人自有天相!”只是这句话出口反倒像是在自我安慰。
“可...”严夫人哪里看得懂,只是一味哭泣,惹得吕布心烦意乱。
“也罢,我亲自下去,定保我儿无恙!”猛一跺脚,吕布转身就要走。
却不料衣角一紧,只见严夫人泪眼婆娑,紧紧拉住他的袍角,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别去...我们母子眼下只有将军了...”
“哎...”吕布仰天长叹,脚下再也迈不动一步,转身望着夜色中朦胧的战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里吕无咎早已身陷重围,他却怡然不惧。
多年习武养成的肌肉记忆,几乎是瞬间就被激活。
经历了这一切,他早和上一世的宅男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其实早就准备好了!
上天既然给了他重来的机会,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乱世注定会终结在自己的手中!
穿越过来的迷茫、面对系统的憋屈、初临大敌的紧张纷纷一扫而空,胸中块垒荡然无存,念头通达无比!
仰天一声长啸,战马如有灵性般左踢右蹶,荡开身前虏贼。
手中一杆长枪舞出点点银光,在昏暗的夜色中灿若星辰。
鲜卑人哪里是他的对手,顷刻之间伏尸遍地。
可即便是鲜卑阵型最薄弱的地方,层层叠叠,面前也有足足数百人之众。
吕无咎再神勇,想要杀出一条血路也绝非易事。
眼前的虏贼刚被捅翻,周遭又悍不畏死冲来数人。
他们也知道,吕无咎终究只是单枪匹马,总有力尽之时。
吕无咎此刻也心急如焚。
现在无疑是自己唯一的机会,趁着骞曼给轲比能制造的混乱,让鲜卑大军失去了指挥,一旦轲比能缓过劲来,重整阵型,只怕自己凶多吉少。
怕什么来什么,骞曼带来的时机如同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只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轲比能就已经牢牢控制住局势。
骞曼被亲卫架着离开了,生死未卜。
缓过神来的轲比能看着眼前的一幕,简直难以置信...
吕布的勇猛他是知道的,可以说惊为天人,没想到吕无咎年纪轻轻,竟也这样悍勇。
一想到自己连上两当,还当当不一样,轲比能心里五味杂陈,既憋屈,又有些钦佩。
但他深知养虎为患的道理,这汉家儿郎绝对留不得!
一旦容吕无咎成长起来,只怕最后饮恨的一定是自己。
“速力延,你带五十精锐去,务必击杀此人!”轲比能脸皮一阵抽动,沉声吩咐道,“城破之后,里面的女人任你们先挑!”
“遵命!”他身后一个壮汉嗡声领命,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速力延正是轲比能亲军首领,一向自恃武艺高强,在整个鲜卑大军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更兼性情暴虐,杀心极重。
他早就跃跃欲试,现在轲比能下了重赏,更加迫不及待。
五十名精锐在速力延的带领下,大呼小叫着朝吕无咎方向杀去。
这一路上无论谁阻在路上,都被他一锤子抡飞,顷刻之间身遭再无旁人。
吕无咎正战到酣处,只觉得每一枪出去,自己对枪法的领悟便又多上三分,虽然疲惫,却进益极大。
突然之间,身周压力一空,正心生暗喜,却只觉脑后金风大作,百忙之中一个倒仰,亮银枪猛地朝上一磕。
“砰!”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吕无咎只觉得一股大力沿着长枪灌注双臂,瞬间酸麻无比,好不容易才勉强握紧枪杆。
这一锤不下千钧之力,又是出其不意,速力延也没想到竟被他硬生生接下。
顿时一通吱哇乱叫,虬髯戟张,抡圆了胳膊又一锤砸了下来。
吕无咎不敢再硬接这一锤,拼尽全力挺直腰杆,间不容发之际一磕马腹。
战马通灵,倏然急窜出一步,借着马力手中亮银枪一牵一带,速力延这一锤只砸在枪尖。
吕无咎看着手中不断颤动的亮银枪,连连咋舌。
要不是系统奖励加持,寻常长枪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巨力连番轰击?
饶是如此,自己也不敢正缨其锋,跟这莽汉比力气,只怕自己还颇有不及。
怎么办?!
速力延片刻不停,身后五十骑也明显是精锐,只看他们满脸狰狞,杀意滔天,便不是寻常虏兵可比。
对付一个速力延已经捉襟见肘,何况是五十个,难道自己要饮恨当场了吗?
不!
吕无咎绝不甘心,不到最后一刻,他怎么可能放弃。
福至心灵,就在此刻,丹田中一股暖流如同海潮翻涌一般滔天而起。
周身疲惫瞬间一扫而空,手中亮银枪仿佛焕发出新的生命一般,赫然绽放出一道亮眼光华。
“银龙探海!”吕无咎几乎是下意识的挥动手臂,一个陌生的招式在心中浮现。
亮银枪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势,撒做一片银光,这一刻吕无咎枪人合一,仿佛一条银龙正须鬣戟张,所向披靡。
速力延没想到明明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吕无咎竟然如同天人附身,这一瞬间,只觉得视线被星光遮蔽,点点寒星遮天蔽日,眉心、脖颈、心头处处空门,根本避无可避,一时间心胆俱寒。
吕无咎枪势无俦,电光火石之间已自他后心刺入,前胸透出,扎了个透心凉。
亮银枪余势不减,银芒脱开枪身,灿然一片向前撒去。
十数名精锐虏骑连看都没看清,便仰面栽倒,无一例外,喉头一股血箭冲天而起。
剩下的数十名虏骑顿时吓得亡魂皆冒,嘴里呜哩哇啦一阵大叫,看向吕无咎的眼神如同鬼魅。
吕无咎立马横枪,朝着群虏暴喝一声,“哪个再来送死!”
鲜卑军顿时心胆俱寒,忍不住纷纷后退。
吕无咎此刻却有苦自知,系统奖励的这招枪法霸道是霸道,可代价更加沉重。
好不容易积攒在丹田的那一口气被瞬间消耗殆尽,此刻他早已是强弩之末,连抬起长枪的力气都欠奉。
别说鲜卑军,就是一个三岁小孩只怕都能轻易把他击倒。
视线不由自主的穿过敌阵。
门旗之下,轲比能弯弓搭箭,寒芒一闪,羽箭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