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疆。
她分明和烛光长的一模一样,连那脾性都一样的很。
可分明又不一样。究竟哪里不一样呢?她是烛光的时候喜欢黄昏日落时的炙热,喜欢一袭赤色罗裙带着俏皮妖娆。
她是坎坎的时候,从未细腻的看过落日余晖,只穿着一袭青色的长衫做了男子的打扮。
我带她去了沉黎岭看了满山的曼珠沙华,可她却全然记不得。
怎么会呢?怎么会记不得呢?我怎么忘了,淌了忘川的水,踏了奈何的桥,饮了孟婆的汤,投了三千的轮回,又怎会记得呢?
我只记得三千年前的忘川之上,幽冥神君告诉我,她想下辈子做一个平凡的人,有那么一个共渡一生的良人,可以有那么两三个孩子围绕身侧。
“神上,你看啊。”幽冥神君笑了笑,缓缓开口,“纵使是神仙又如何呢?可以同天地共生又如何呢?有时候过的却不若世人快乐。神女终究是累了的,走到如今这一步神上又能如何呢?”
又能如何?我笑的苍凉,我只记得我们是拜过堂,成过亲,饮过合卺酒的夫妻。
我又能如何?她只想着如何让自己心安理得,找一个借口离开罢了。
可兜兜转转,又怎么能逃的出宿命二字?山下偶遇勾陈,巽乾的一支签条,还有那个时常陪伴在身侧的小仙沈渭尘,烛光你看你终究是逃脱不了。
终其究竟,不过是旧人放不下,忘不了。
我亲耳听到那只化了人形的蝴蝶说,“纵使张祈瑔同顾晔泓容貌相似,可是转世又如何呢?他们早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爱的是当年的晔泓,我肯陪在张祈瑔的身边,是因为我总能透过他看到晔泓。”
怎么会呢?烛光还是烛光,纵使她改了名字,可她依旧是烛光。我爱的是当年沉黎岭上初见的红衣姑娘,也是辗转了万年同我结为夫妻的姑娘,更是我等了少年终于等来算命的姑娘。
直到我看到张祈瑔伏案大哭的时候,我才恍然看到了当年在忘川之上哭的悲恸的我。
而今,张祈瑔难过的是从今而后再也没了那位知他懂他怜他的三娘。
当年,我难过的是烛光瞒着我投入了三千轮回,我再也看不到我心中那炙热的姑娘。
究其因果不过都是爱了。可如今对着坎坎,我却很难再说出口,不是不爱,是她从未记得我。
她是烛光么?烛光又怎会爱上别人?她的眸光里从来都只装的下我一个人。
她做了一袭女儿家的装扮,那眉目间的额花,分明是当年引我入梦时所画的并蒂莲,那一颦一动分明就是烛光。
一刹那,我仿佛回到了九万年前。
可偏偏不是,她之前画了精致的妆容是为了让我看。而今画了精致的妆容是为了让别人看。
那一刻,我竟妒忌的发疯,她是我一个人的烛光,她只是我一个人的。
从前她身边有勾陈守护着,有巽乾喜欢着,我从未在意,只因她满心都是我。
而今,我竟害怕的发狂,我怎么忘了,她不记得我,她的生命里也会有旁人。
我面无表情的拉起小春锁的手,冷冰冰的开口,“她不是你娘亲,走。”
从前,你的娘亲只会爱我。